这个男人,从出生始,就给了他无数的关爱,无数的依靠、鼓励与支持。牙牙学语,姗姗走步,这二十年,一路走来,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为自己事无巨细地周全打点。
虽非亲生父亲,但宋岁安却给予了他比父爱更多、更浓的东西,让他从不曾觉得,成长的路上,有过缺失。
尽管接下来,宋岁安可能会跟他说鉴定的结果,但他此刻内心所获得的放松与宁静,真实而感动,就好像小动物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最舒适的洞xue,温暖得让他忘掉所有的繁杂,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满足。
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玻璃窗照在质朴古老的木桌子上,忽然有种岁月静止,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流逝变迁的错觉。
坐着坐着,宋子澄不自觉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困意上涌。
宋岁安坐在对座看着宋子澄,嘴角轻扬,笑得温和,“犯困了?”
虽然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日子里,如此平常的对话似乎很不合时宜,但二人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宋子澄还轻嗯了一声,应道:“昨晚跟耀子玩游戏,没有睡好。”
闲聊着家常,二人默契,谁都不愿先提起亲子鉴定结果的事。宋岁安定定地看着宋子澄,少年自然微卷的发垂在脑袋上,遮住了额,微晒的阳光,照射在少年好看的侧颜上,仿佛是一张被拍下的照片,定格在这么的一瞬间,眼前的画面,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人。
他的弟弟。
他那已经远去多年的好弟弟。
谁都说宋子澄跟宋岁然长得不像,但在宋岁安眼中,他们是最像的。
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善良,同样的为人着想,他的好弟弟,自幼最是体贴他,也最爱跟在他的身后,是个寸步不离的小尾巴。
当年母亲得病离去,父亲忙于工作,兄弟二人彼此关照,彼此爱护,彼此扶持。宋岁然说,就算以后哥哥要在外面念书,他也要跟着,不分开。
小时候说过的话,宋岁然一直视为承诺。所以兄弟两人的成长轨迹几乎是相同的,宋岁然选择学校时,从来不会多想,只会直接选择宋岁安就读过的学校,小学,中学,大学,甚至到了后来,宋岁安在外留学,宋岁然也一步不离地跟着。
可是现在,那曾经的小尾巴,怎么就跟丢了呢。
宋岁安红了眼圈。
宋子澄撑着下巴,眼皮耸拉,并没有察觉宋岁安的异样,他盯着餐桌上摆得格外好看的茶点,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鼓足勇气问出声,
“爷......他......身体还好吗?”
这话,宋岁安听在耳中,莫名悲哀,他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好让自己的情绪能平缓着。
宋岁安放好茶杯,手指摩挲着椅子的木质扶手,缓缓地说道,“不好,他很不好。”
宋子澄的心紧了紧。
“他很想你,我每次去,他都是在总在念着你。”宋岁安说道,“他吃得很少,有时候甚至不肯吃饭,一整天躺在床上,不愿意见外人,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对着窗户发呆……还总是问我,你为什么不来探望他。”
宋子澄捂住脸,喉咙哽咽。
“我...…我让他失望,害得他在大家面前丢脸……是我没有用,我对不起他……”
断断续续的话,带着哭腔从宋子澄口中慢慢说出,“他们都说我不是他真正的孙子,我是个杂种,不配去看他……我没有资格……我很怕,我怕他们指着我骂……我真的很怕……”
宋岁安心里难受,“子澄,你是一直……都在意着这个问题吗?”
宋子澄不敢抬头看宋岁安,半响后,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在意,非常在意,别人背后对他的指点,对他的刻薄,他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但是,那些人不止说他,还暗地里指责他的母亲。
说他的母亲贪钱图财,无所不利用,是一个骗子,为了钱为了利,使尽了手段。
尤其是,自己顶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头衔,刚一出生就被有钱有势的宋家收养后,人人都道他走了狗屎运,获得了富贵,于是那些目光,那些造谣,变本加厉,越发丑恶。
无人关心他真正的想法与渴望,从懂事前,宋子澄就一直在挣扎,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耳边所听说的,全是自己母亲的不好,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渐渐不敢相信,他的母亲,是充满着爱意生下他的。
甚至有时候,他会很极端地想,是不是自己的母亲,真如传言中的,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还骗了宋家人。
若真如此,他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他的身份无人可证,归处无人知晓,那他还以什么作为支撑,苟且于世。
宋岁安看着宋子澄的模样,忍下了心中的酸楚,“子澄,不要这样想,你要肯定自己的存在,因为那是你的母亲,用命拼回来的。”
宋子澄:“可是……”
少年的表情依旧痛苦,宋岁安深呼吸了一下,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