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竞争激烈, 台下时不时有人举起手中的号牌叫价,在众人看不见的二层包厢,福泽谕吉站在沙发前。
他脸上的表情一向很少, 如同北极宽广无垠的冰层,将地面与海洋分?隔, 喜怒哀乐的情绪隐藏在深不见底、无法触碰的海底, 暗流在冰壳下涌动,表面却风平浪静。
森鸥外斜眼睨他,福泽谕吉姿态不变,目视前方,只觉得那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冰锥,直直刺穿他的伪装。
他第一次庆幸——面部表情少这个缺点。
那目光像是没看出异常,盯了一会儿, 又飘了回去,福泽谕吉心底刚松了一口气,绷紧的心脏轻跳了几下, 却听到对方说:
“福泽阁下身边的那匹狼呢?”
“什?么狼?”福泽谕吉下意识回道。
谎言是永无止境的,一旦开了头,就会用无尽的谎言去填埋后续的坑洞。
他也有些疑惑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言,按理说, 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不过,若是对方知道昨晚的那些事, 少不了又要打一场。
福泽谕吉可不惧怕和对方的战斗。
红酒在杯中折射出璀璨的光,森鸥外轻晃酒杯,那双眼睛竟然比杯中的酒ye还要明亮,福泽谕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执着着不肯坐下, 高?大的身躯挡在沙发前,目光穿过会场,停在台上敲着小锤的主持人身上,闭嘴不言。
酒杯落在桌上,水晶与大理石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森鸥外缓缓收回膝盖上交叠的腿,双肘撑在膝上,前倾身躯。
这是个极富侵略性的姿态。
“就是那匹......”森鸥外盯着福泽谕吉的背影,话语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带着些许揶揄:
“......银狼。”
福泽谕吉脖子一僵,恍惚间还以为对方在叫自己曾经的绰号。
银发的高?大男人在原地顿了顿,微开的嘴唇欲言又止,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森鸥外。
“啊,说起来......”
森鸥外突然一合掌,打断了福泽谕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既然福泽阁下恰好也在这里,那说明‘金箭’的传闻应当属实咯?”
他话题转得飞快,福泽谕吉脑海还在构思接下来的应对措施,没想到又莫名听到了“金箭”。
他皱了眉,低沉的嗓音徐徐重复:“金箭?”
“据说这次拍卖会的‘隐藏名录’里有它?。”森鸥外笑眯眯道:“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虽然处于合作?状态,但我?想福泽阁下应该不会横插一脚......啊、不、这应该叫夺人所爱吧?”
画外音便是——今天的“金箭”他们港口黑手党不会让。
福泽谕吉原本就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他不置可否地转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场内——
在人群的边缘,几个面容模糊的黑衣男子单手揣在胸前,沿着墙壁向后台走去。
带了枪,又不像是拍卖会的保卫人员。。
福泽谕吉侧过头,撞见森鸥外和他同一时刻收回的目光,身侧的男人眨眨眼,一脸无辜。
“哎呀,福泽阁下有什?么看中的拍卖品吗?”
台上的主持人面前放着一张长桌,深柚木色的刀架放置其上,那柄刀,方才自己在拍卖名册上看到的那柄刀——松田正隆大师的杰作,正放置其上。
福泽谕吉的指尖在袖口中轻捻,他的指节上是练刀磨出的茧子,粗糙地证明着他对刀具的依赖与喜爱。
他迫不及待地想下楼,报价已经开始了。
森鸥外右手撑在下颌,指尖轻点,他偏过头,像只观察猎物的狐狸,眼睛眯得狭长。
思考了两秒,他伸手拿过桌上的平板电脑,输入一串数字。
“呃。”站在台上的主持人盯着侧边的显示器一愣,旋即嘴角挂上微笑,仰头看向高?台二楼。
“‘舞姬’厅的买家出价250万,在场各位还?有更高的出价吗?事实上我?们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供大家思考,松田正隆大师的最后一作?,绝无仅有的宝刀......”
主持人话音未落,话筒突然传出尖利的一声鸣响,灯光霎时间熄灭,大厅顿时笼罩于黑暗之中。
“啊!”几个胆小的宾客惊声尖叫。
“请各位不要慌张。”主持人提高嗓音,努力平息大家的情绪,“请勿随意走动,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在原地等待。这是突发事件,我?们有预备电源,电力马上就会恢复。”
喧哗声仍在持续。
二楼的包厢内。
电灯熄灭的第一刻,森鸥外从座椅上腾地起身。
紧接着黑暗如chao水般吞没了两人,森鸥外眨眨眼,发现自己的视野中,一切恍如白昼,清晰可见。
甚至连福泽谕吉停留在半空中想要搀扶他的手臂,都一清二楚。
“你看得见?”森鸥外直勾勾地走向福泽谕吉,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