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糖咬碎,就剩根乳白的小棍在唇齿间翘来翘去。
霈泽敲敲柜台:“别担心,他现在好得很。一个人摸爬滚打进了城,没被拐跑,没被劫走,也没丢,好好地住在我家里。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你别一副吓破胆的怂样。”
霈泽拧眉,别是有什么疾病,别一下子被吓出病来。
李卫农赶忙拿了一包黄鹤楼,顺带递上一支打火机。
霈泽不想跟这个女人说一句话,身量不高,面糙手皲,许是心中厌恶,所以看她如看全身算计与贪心的奸佞。
李卫农跌坐回椅子里,仍是惊恐地瞪着霈泽,好歹嘴合上了,手掌压着胸口,用力捋着。
没等太久,李卫农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之后,李嫂就提着饭盒走了,沿着旁边的水泥路爬坡往里走,放眼望去,里面是广阔的农地田野和层层叠叠的山峦。
十七.
整颗心都为他柔软下来,霈泽“嗯”道:“开心。”
霈泽不动声色,转回柜台前结账,直接扫码付款。
霈泽买了根棒棒糖叼着,看到微信里的大眼睛小猫咪头像给他发来一张照片,一截白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智能手表,配字:哥哥,我到家了。
路过一家银行,霈泽停车下去取了两千块钱出来。
陈婶没等到下文,了然地安抚道:“我知道,少爷是害怕那万一。我记住了,少爷放心吧,再不让他一个人出门了。”
霈泽下车,站到柜台前:“李卫农,是吗?”
霈泽膈应,说:“给我拿包烟。”
“我今晚也不回家,出差了,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来。”
霈泽想,不如戴手铐,铐床头上哪儿都别去,就不怕丢了。
李嫂站起来,笑问道:“我们也有好烟好酒,要不要看看?”
李卫农瞪大眼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完全不可置信,连话都说不出来。
霈泽钻回车厢,撕开饼干就着水吃,吃完后调整座位半躺着闭目养神,凡是路过的人全都在打量他的奔驰。
霈泽不关心这些,他在等李卫农的老婆离开。
霈泽说:“陈婶儿,我没怨你,我是...”
霈泽松口气:“要去公司找我?”
伊晓站定在树荫下,点头道:“嗯!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怕,你不让...你不开心...”
等导航自动结束时,奔驰停在了椿乡百货店门口,灰白的水泥墙上用黑油漆写着一串数字,标注:白事纸灯笼预定,恰和小郑查到的资料完全吻合。
伊晓的眉头舒展开:“那、那我回家,我回家。”
霈泽揣着车钥匙下来,和一个女人前后脚迈进百货店里。他在店里逛逛,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挑了一袋草莓夹心饼干,从货架间看到那个女人坐到柜台后,正一边指着他的车一边和吃盒饭的李卫农说悄悄话。
陈婶儿听明白了,解释到:“他不听劝,我想着他每天和我一起去逛超市,也不见拘束,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还把你的手表找出来给他戴上了,就是那块有定位功能的手表。”
九棠府的别墅里又响起铃声。
省道贯通的农村已经不算很穷,虽不说每家每户都有车,但轿车的确不再是什么稀罕物。可好车自有好车的品质,停那,随便一眼,就能看出是辆价格不菲的好车。
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说得晓晓像跑了八百米一样微喘,他要全神贯注地投入聊天中,他也不想磕巴,却发觉自己还是磕巴,于是自我置气地嘟囔:“得,再努力,一点!”
“嗯,坐飞机。”
奔驰停在中途的服务器,加油。
李卫农打开柜台的木板门,邀请霈泽坐进去,那里有一张刚刚李嫂坐过的椅子。
“在、在街上,快到,大街上了。”
“我是伊晓他哥。伊晓,还记得么?”
“那,飞到天上去了,开心吗?”
霈泽就靠在墙壁上吞云吐雾,好久没吸过了,满腔烦闷如烟丝燃烧
一路飞驰进省道,时速骤降到六十,距离目的地也只剩下半小时,估摸十二点整就能到,太阳热情地挂在正空。
伊晓皱着眉,抬头越过树叶望向湛蓝的天空:“是,坐飞机吗?”
“...啊?”
最后几句惊喜不见,变作小心翼翼的试探。
眼前这个还不及伊晓个头的大叔明显愣住,常年被风吹日晒的脸庞早爬满皱纹,他放下报纸,疑惑道:“我是李卫农,你是哪个?”
他不再催,待李卫农慢慢平复下来,才开门见山道:“我来问问怎么回事,希望你能好好给我讲讲。”
霈泽说:“回去吧,回家,我今天不在公司里。”
原来是李嫂,来给老公送午饭的。穿的这件卫衣他有些眼熟,看来从晓晓那儿抢走的衣服不止穿在了她女儿身上。
午后打盹儿的乡村和夜晚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