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发现雁升一直沉默,好像在思考什么。
“想什么呢?”贺中鹤碰碰他的手。
雁升又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开口:“你要是不提药,我都把你这病忘了。”
“嗯?”贺中鹤没太听懂。
“就是……”雁升说,“本来挺严重的慢性病,好像存在感还不如你下巴那伤。”
“因为习惯了吧,多少年了。”贺中鹤没怎么在乎,微张嘴从牙缝里打了个不爽快的哈欠,“而且我这不是不严重嘛,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雁升没说话,好像还在寻思什么,贺中鹤捏了捏他的手:“睡吧,折腾一天了。”
“晚安。”贺中鹤闭上眼睛,舒了口气。
“晚安。”雁升偏头看了看他。
“你这一下可真够行的……”石宇杰龇牙咧嘴看着贺中鹤下巴,好几个同学也都围在旁边,一阵唏嘘。
郭瑶在一边看着石宇杰表情溢满心疼地伸手在他下巴底儿碰了碰:“多久能好?”
其实她挺奇怪当时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为什么最后是雁升陪着他去了医院,不过琢磨一下也能说得通,毕竟那么多人看着,石宇杰不能跟去,得有意避着点儿。
“半拉月吧,过两天就能拆了。”虽然都是好意,但被人围着问来问去的感觉还是有点儿不自在。贺中鹤摆了摆手:“都回位回位,小伤。”
顶着个深达骨面缝了两层的伤口,还有睡了一觉之后微微肿起来一动弹就疼的左肩膀头,贺中鹤觉得坐在课桌前生活非常无望,尤其是班会上老郑把他批了一顿的时候。
最近点儿特背。考假分被老妈知道,雁升的猫被不知道什么人杀死,打个篮球都能进医院,身心俱严重超负荷的时候元旦学校还不放假给人喘口气儿……
而这些糟心事儿中,有几个只是刚起了个头,还没解决,随时可能引出新的糟心事儿。
高三备考的巨大压力中,心态很容易因此崩掉。
或许该找郭瑶给他算个什么塔罗牌解解水逆了。
这次受这么场伤,要搁以前贺中鹤肯定得借机请假在家玩,但现在得跟平时一样,背书、听课、刷题、考试,一刻不能歇。
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已经是1打头的数字,自习课教室里只有翻书写字声。
讲台和黑板离第一排特别近,每次一抬头都有种被压得窒息一下的感觉。
都说高三冬天格外长,过了冬天就高考,贺中鹤现在对前半句深有体会,总觉得这个冬天还没过半就已经经历了很多事。
正盯着打坝淤地治沟造地黑白印刷图发呆,后桌庄媛戳了戳他后背,递过来一张表格。
表应该是传到最后了,每个人名字后都字迹各异地写着xx大学xx学院,一大长串。
贺中鹤回头小声问:“这什么?”
“噢,昨晚你不在来着。”庄媛说,“老郑要收集全班同学目标院校,他给印出来,贴各自桌上。”
贺中鹤拿着表,从上到下把班里所有人理想院校扫了一遍。
一水儿的985211和一本,虽然大多数到最后得降个档次。
所以如果他填本地那所二本的话,会非常奇怪。
尤其是以他现在前五的成绩。
可以说是在考学方向上没有任何打算,或者说不敢有稍微向往的学校,毕竟不知道老妈那边该怎么解决、能不能解决。
贺中鹤空过了自己那栏,把表格推给雁升。
雁升看了一眼,几乎没犹豫,S大唰唰写上。
然后上下看了一圈,一个茫然的空格缩在密密麻麻的院校名称里。
雁升转头扬了下眉。
贺中鹤从草稿本里扯了张纸,拿笔划拉了几下推给他:不知道填什么
那就填清北
雁升写了一句。
他不知道杜阿姨对贺中鹤的管控病态到可以牺牲他的学业,当然也不知道这种有目标就写上,没目标就随便填一所好大学的□□表格,能让贺中鹤感到无比纠结。
最后表格还是空了一行被交上去了。
漫长的冬天。
每天机械地学校跟家之间两点一线,还要持续一百多天。
学习学习学习,考考考,除了打篮球打出点儿伤来给生活润个灰色,其余都是源源不断的压力,排山倒海。
“求圆轨迹那道第二问我没听懂。”中午换药的时候贺中鹤说。
“过会儿给你讲。”雁升按着他头顶,捏着棉签往伤口上轻轻蘸碘伏,“疼吗?”
“不疼,”贺中鹤仰着头,“就是有点儿刺得慌。”
“等拆线就好了。”雁升说。
所有人都是一看别人努力就紧张,秋天那会儿留教室午休的那拨人一个没少,甚至还有回家的和住宿舍的加入进来,牺牲掉午睡时间蹲教室争分夺秒学习。
“心好累,”午后日头暖人,贺中鹤坐窗边这会儿其实有些犯困,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