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白自嘲轻笑:“如今我这副样子,又能去哪?”
慕宸瑜呼吸一滞,心头绞痛,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却又哑口无言,无法反驳黎秋白所说的话。
当他慢慢开始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时,才发现早已失去了资格和机会,这种痛是无法弥补无法挽回的遗憾和悔恨。
“朕可以护着你,给你一切……即便你想要出宫。”慕宸瑜说。
黎秋白又是轻笑摇头:“这和待在皇宫又有何差别?罢了,我也不喜折腾,最后这段时日——”
就让他安静的度过吧。
黎秋白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出来,被慕宸瑜急切的打断:“秋白,朕会找人医好你的。”
他低哑着声音道:“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黎秋白偏头咳了两声,慕宸瑜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黎秋白接过抿了口,等嗓子里的痒意过去,才说:“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死对我来说,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黎秋白柔和的说着,温柔又残忍的在慕宸瑜心头插了一把刀子,“陛下,这不怪你。”
慕宸瑜这些天一直在找名医的事,黎秋白不是不知道,那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即便找到了,黎秋白也不想医治了。
从进入幻境开始,他心中一直弥漫着淡淡的违和感,现如今,他终于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就幻境的难度而言,其实并不大,黎秋白所知道的“他”,不该陷入幻境无法自拔才是,开端时,明明他已经经历了所有劫难,幻境却总是不破,每每都是黎秋白发生意外,亦或者是男主的死亡,才真正结束了幻境。
直到目前为止,黎秋白所感觉到的隐隐约约的针对性,不是错觉,每个幻境,男主都会爱上他,爱得偏执,他们都想得到他的爱。
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一缕魂魄在他们身上的原因,但是……真的是吗?
黎秋白不知道,现阶段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慕宸瑜这次离开后,很久没有再来,只是不断的有医师过来,替黎秋白诊治,黎秋白每日都有喝不完的药,药中苦涩味道他早已习惯,但是有人怕他苦,每次都备着蜜饯。
黎秋白还是一日比一日憔悴了,身上也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成了真正的药罐子。
这次慕宸瑜没来的时间持续得比以往都要长,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在黎秋白面前,黎秋白偶然想起,问起过一次身边的太监,太监只道国事繁忙,陛下抽不开身。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觑了眼黎秋白的脸色,问他可是想见陛下?需不需要他前去通报。
黎秋白又说罢了。
他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这事也就真的罢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晚雨夜的话。
那天黎秋白侧卧榻上看书,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傍晚时分下起了雨,外边雷声作响,黎秋白被吵醒,他睁开眼就见着竹岚在关窗户,房中飘进淡淡的桂花香。
黎秋白看着窗外,喃喃问道:“院子里的桂花树可是开花了?”
竹岚关上窗户背过身,说:“回公子,前几天便已经开了。”
“竟是现在才发现……”黎秋白低声的说着,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不等竹岚发问,他从床上起身,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他睡前没有盖被子,醒来后见着竹岚,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了这是竹岚帮他盖上的,被子上似还带了点龙涎香,他闻着又觉奇怪。
竹岚走了过来,问:“公子去哪?”
黎秋白感觉脑袋一阵昏昏沉沉不清醒,他讨厌这种感觉,今夜天气凉爽,但是不冷,他听着外边的雨声,才觉许久没有出去走动了。
他说他想去院子里看看花,竹岚犹豫劝道:“现在外面天色已晚,恐怕也无法视物了。”
“无妨。”黎秋白道,“明日桂花只怕又要落满院子了。”
竹岚一向劝不动他。
他去拿了一柄油纸伞,开门竹风候在外边,竹风看到竹岚手中的伞,问他这么晚还要去哪,竹岚小声说了句公子要去院子里逛逛,竹风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他低声道:“我这就去禀报——”
竹风话还没说完,黎秋白已经从后面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傍晚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沉,竹岚说让竹风先去弄盏灯笼来,黎秋白没让他去,说随便走动走动就回来了,不必那么麻烦。
竹风藏不住情绪,焦急传达到黎秋白身上,黎秋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们有事瞒着我?”他问。
竹风和他对视一眼,低下头:“……无事。”
他不想说,黎秋白也不逼他,抬脚迈出了门槛。
雨水打落了不少桂花,花香伴随着泥土的味道,微风中时不时带着点香味吹来,然而黎秋白没走两步,突然的顿住了脚步。
对面树下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