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丁曾在一段又一段离奇的旅途中无数次的幻想自己与金先生重逢的那一刻。
起初他以为自己会哭,用眼泪来悼念那从未停止折磨自己的思念。
然而当他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牵住了其他男人的手与之亲密无间后,原一丁开始对和金先生的重逢产生了一种迷茫。
并不是说原一丁对金先生的思念被时间磨损后日日益消退,而是他因为接受了其他人,而滋生出一种难言的惭愧。
原一丁觉得自己背叛了金先生。
他一面期盼着金先生苏醒,一面又摆脱不了自己心中的愧疚,可又无法放弃廿一和灏……甚至是那个欺骗又伤害了自己的青年。
在离开那扇布满红色晶石的黑铁大门时,郁辞被金先生遮住的双眼中曾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察觉的不忍和动摇。
当金先生将原一丁带回平衡点,与他在一片冰消雪融的和煦春景中对视时,原一丁忽然觉得自己在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是那么的丑陋。
他懦弱又胆怯,还贪心的不愿做出选择,以至于他都觉得口口声声喊着金先生为“爱人”却和别人纠缠不清的自己是那么的无耻又卑鄙。
汹涌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将重逢的感慨和喜悦冲垮,原一丁几乎是狼狈的想要躲开金先生无声的注视。
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温柔,温柔到原一丁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做一个贪心又无耻的人。
“别躲开。”金先生温柔的嗓音像一捧清泉让慌乱的原一丁从杂乱的情绪中回神。
也不等原一丁开口,金先生便轻轻捧起原一丁的脸,用安慰的亲吻抚平他的不安。
原一丁呆愣的接受着这久违的亲昵,感受着金先生温软的嘴唇落在自己的额头,眼帘,脸颊……和自己的嘴唇上。
脑海中纷纷乱乱的思绪像是被这些细密的亲吻扫了出去一样,原一丁再次看着金先生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觉得眼中涌起一股酸涩的热意,一眨眼便是收不住的泪水溃堤而下。
“对不起、金先生……对不起……”原一丁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只言片语,“我等你太久了……我好想你……”
金先生无奈的将身形小自己一圈的原一丁整个抱进怀中,心思微动便有一根树藤带着茂密的厚叶飞快的从脚下的泥土中窜出,长成一张宽厚的长椅模样。
金先生缓慢的坐下,像是抱着一个急需安慰的孩子一样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将原一丁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膝上。
“我醒来了,”金先生低声在原一丁耳边轻语,嘴唇循着他眼泪的流下的痕迹将那些不知积攒了多久的苦涩ye体吮入舌尖,“你等到我了。”
然而金先生越是这样温柔,原一丁就越是止不住心里的酸涩,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窝在金先生怀里哭到直打嗝。
金先生有些好笑的拍着原一丁的后背为他顺气,而渐渐止住了眼泪的原一丁却在顺了气收了泪后更觉得没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在地上打个洞把自己种进去,施点肥浇点水,等什么时候自己想开了再露头。
金先生也不再逼着原一丁面对自己,就像是在哄诱一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为他顺毛,让他充分的放松,等待他主动开口。
尽管金先生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金先生抱着怀中这个正认真思考如何挖个洞把自己像一颗种子一样种下去的小东西,也在思考自己如何对他开口——自从自己恢复意识开始,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感知到原一丁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包括记忆。
金先生将这一切都归于原一丁特殊的身份和他自己都不了解的力量,自己之所以能够醒来,除了原一丁从各个世界汲取来的力量之外,更多是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和力量与金先生共享。
所以金先生有了原一丁的记忆,那双温柔的眼睛不须费神就能洞穿爱人的一切。
他能感受对方的不安和愧疚,也享受着成倍的重逢的喜悦。不再背负枷锁的金先生一时竟有些无法适应这种任由情感和欲望肆意生产的自由,尽管他的亲吻依旧克制。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金先生,你是从什么时候醒来的?”
好一阵后,原一丁才选出一个自认为不会很尴尬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呢?
金先生认真的回想,发现自己其实也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点。
“我其实一直都有感觉,”金先生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尽可能的将自己的经历复述给原一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一颗沉睡的种子,我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能感觉身边总是有人陪伴,也能感觉到又丝丝缕缕温暖的细流浸润我的灵魂,可我无法做出反应。”
后来感知到原一丁所有记忆的他才意识到,那形影不离的陪伴感来自于这片与原一丁生命相关的土地,而那温暖的细流是他从每一个世界中所获得的爱意。那些爱意伴随着充裕的能量,为一个枯萎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