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他恨恨地回了屋。
已是四更天了,浅淡的青白色渗透出天际,快天亮了。
半刻钟后,房门一声巨响,唐彦之悲愤地将门甩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向大军驻扎之处而去。
客栈简陋,关门的一声将其余屋子的门都震得晃了晃。
容清蹙眉,这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执着布巾一点点擦拭着她被汗濡shi的额和手腕,又重新换了药。
纤细柔嫩的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狰狞丑陋。容清低垂着眸,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他的脸色瞬时苍白得如同雪色。
给她清理完伤口,容清取过纸笔,坐在一旁的桌案处落笔如游龙。大约一个时辰后,他将折子合上,打开房门唤来长史,“呈给陛下。”
长史接过,应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屋内安睡着的人,“大人,您和殿下......”
“怎么?”容清抬眸,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清凌凌得泛着冷意,“还有何事?”
长史哆嗦了一下,“没......属下只是觉得您和殿下辛苦,应当多休息几日,军中之事自有属下和唐将军料理。”
容清没有答话,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长史,将房门阖上。
门外,长史颤颤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已到了五更天,天已大亮。
榻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时不时地微微一颤。方擦拭过的额上竟是又起了一层微微的薄汗。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角忽然滚滚地落下泪来,神色极为慌乱。
容清眉心紧锁。
“容清!”她蓦然叫了一声,睁开眼怔怔地瞧着榻边垂下的白色轻纱,眸光怅然。
她本能地伸手去探身边之人,却只触到冰凉的榻。
云城怔住,猛地坐起身向四周看去。
“怎么?”容清快步走来坐在榻边,冰凉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可是梦魇着了?”
云城看着他,没有说话。
容清蹙起眉,正待要问,云城却直起身子一语不发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甚少这般。
容清竟也难得地愣了一下。
晨曦透过窗棂,朝阳初升,倾泻于他的肩头,浴在阳光中,眉眼俱都染上了柔和的情意。
他轻轻拥住了她。
这是一个极轻极慢长的拥抱,容清有一瞬的恍惚,他突然觉得,若是今后的日子,能这样长长久久地伴着她,也是桩幸事。将那朝政之事,天下民生,都抛之脑后,从此以后便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做个普普通通的驸马,过一对普通夫妻的日子。
这念头在脑中晃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容清苦笑一声,他既生为容家长子,又坐在了这个位置之上,便注定不能如寻常人一般。
云城的下颌靠在他的肩上,灿阳融融,如落冰窟的身子回暖,半晌,她看着阳光照射下空气中飘荡的浮沉,哑着声道:“容清,我杀人了。”
“我看到死在我剑下的人血流如注,来向我索命,我很害怕......”她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从前父皇与母后将她护得太好,之后虽是被皇叔软禁,也还未到撕破脸皮不顾一切拿刀砍人的地步。
唯一的一次便是殿前自刎,但这与拿刀杀人终究不同。
她闭了闭眼,却是一片血色。
容清沉默半晌,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坐直。
云城脸色苍白,又十分憔悴。
他喟叹一声,轻轻地吻在她眼睑之上,一触即收。
她睁开眼,尚有几分茫然。
下一刻,便见他神色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虽杀了人,却是因为我没有将你护好。所以......”他轻轻一笑,“若是神灵追究,便将这罪孽都记在我的名下,让他们来寻我便是。”
“你不必怕,这一辈子,我定会紧紧握住你的手。”
清润的声音似春雨潺潺流淌过干涸的土地,润物无声,荒芜的原野之上,开出了花。
云城眼睫轻轻一颤,抬起眼看向他的眸中,低声道:“容清,我很庆幸。”
庆幸——我遇到你。
这是老天的恩赐。
—
木梯被踩得嘎吱作响,唐彦之神情焦急,大踏步走上客栈二楼,敲响了云城的房门。
“进。”里面响起了容清的声音。
唐彦之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容清正坐在榻边给云城喂粥,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刑讯结果出来了?”
“你倒真是料事如神。”他坐在一旁的凳上,眸光掠过云城被纱布层层包裹着的手,“你猜如何?”
容清懒得理他。
唐彦之也不觉得尴尬,自答自话,“是西疆戎族的人。”
“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