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怎的还没走?”她走上前,淡声问道。
云池负手立于一百年桂树之下,馥郁的花香弥散在空气之中,也是醉人得很了。
“今日的月色难得一见。”他抬眸看着天边圆月,顾左右而言他,“良辰美景,有情人成眷属,”云池笑着看了她一眼,“该恭喜城儿了。”
“没想到皇叔还有个爱听人墙角的喜好。”云城淡声开口,“那就先谢过皇叔了。”
她这番话夹棍带枪,他倒也不生气,面色依旧如常。
“只是纵然有了容相,城儿也莫要忘了府中那位,知道你喜欢那样的,皇叔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人弄来。”云池长叹一声,“可别辜负了皇叔的一番心意。”
“你到底是皇族中人,不可能如寻常人家一般一夫一妻到老,不过容相向来宽宏大度,想必也是不会太在意你纳侍夫这件事。”他看着她,云淡风轻道。
云城的脸色瞬时一僵,笑意凝固在唇边。
半晌,她轻笑一声,“皇叔错了。容相并非宽宏大度,而是——事事以我为先。”
“是么?”云池笑着开口,“那便好。我本还担心他会因侍夫一事同你闹别扭。没有便是最好的了。”
“自然不会。”云城面色不豫。
“从前你心心念念容相而不可得,”云池望着夜风吹落的许许花瓣,神色有几分惆怅,长叹一声,“如今总算没有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他看着她道:“日后也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安稳稳地同你心的上人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像如今这般胡闹了。”
“皇叔为何觉得我是在胡闹?”闻言,云城淡笑一声,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底,二人相视而立,沉默半晌。
末了,她转开眸,“皇叔自小对我百依百顺,可现下我竟有些分不清皇叔的心意了。”云城眉目浅淡,“还是同儿时一般吗?”
秋夜寒风捡起,簌簌地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吹至一边,卷成一团漩涡。
“城儿在瞎想些什么?”半晌,云池笑着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皇叔看着你长大,自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白皙光滑的额上瞬时便出现了一个红印,不过片刻却又已褪去。
云城勾起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寒凉,她微微颔首,俯身一礼,“城儿尚要去母后宫中,便先退下了。”
艳红如血的裙摆扫过青石铺就的地面,晚风掠起的几朵桂花飘落之上。她顿住脚步,忽地低声道了一句,“我记得皇叔今年已是三十又三的年岁,府中却还是空无一人。”
云池的面色微微一僵。
“婚姻是大事,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皇叔还是多在自己身上下些功夫,早日娶个王妃回来,再给王府里添个后嗣才是。”
她放轻声音,“毕竟,自己亲生的总归是不同的。”
云池背向她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颀长,不知是眼花缭乱之故,亦或风移影动,那影子似是微不可见地轻轻一颤。
云城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便向永和宫之处走去,裙摆拖曳在地,扫过落叶,发出一片沙沙之声。
夜幕深沉,圆月缀于穹顶之上,更显空茫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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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中的灯早已熄了,只是东边阿尔丹公主的卧房中仍有亮光,榻边昏黄的烛火投射在窗上,映出纤细的人影。
屋内传来低低的轻喘,榻边的床帐竟是也未曾放下。
云池宽大的手掌握着身下人轻软的腰肢,眼眸泛红。
阿尔丹面色chao红,发丝俱已被汗浸shi,贴在面上。榻边的桌案的素白瓷瓶中插着一株艳色海棠,似是窗未关紧,一缕清风而过,花枝轻轻地颤抖着,飘落下几瓣零星的花瓣。
云池眸色暗沉,额上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似是终抵不住这般,榻边轻纱兀自摇落,几不可见地微微晃动着。
半刻钟后,阿尔丹在他怀里睁开双目,挣扎着起身,却被云池一手搂过。
“要干什么去?”他望进那一双美眸。
“喝药。”勾起的眼尾魅人心魄,眸底却并无半分动情之态。
握在她腰上的手蓦地收紧,云池紧紧地盯着她半晌,哑声道:“丹儿,你迟迟不愿跟我,究竟是想要皇位?还是,你仍想着你那个三表哥?”
涂了丹蔻的指甲刺进手掌之中,传来一阵刺痛。
少顷,阿尔丹抬起双眸,笑得媚态横生,“自然是因为想要皇位,我和你的孩子,从出生便该坐在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之上。”她俯身轻轻吻在他的唇上,抵在他的耳边,“你何时坐上了皇位,我戎族便与大梁永结为好,我嫁与你,给你生个太子。”
云池静静地听着,半晌,复又将人搂进在怀中,他盯着榻边跳跃的一抹烛光,眸色暗沉。
“你若想,我给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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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中,皇帝同皇后满脸无言地看着趴在云城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凄凄惨惨的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