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看了眼床上昏沉的人,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
“千万不能让无剑宗大弟子冼千尘赶到仙灵峰!为师不拘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不害了他的性命就可,千万将他给我拦住!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师父郑重严厉的声音犹在耳畔,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三个月呐!太久了吧师父!”宁歌嘟着嘴,满心的不甘不愿,却也毫无办法。自家师父平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丝毫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这次难得给历练中的徒弟千里传讯,一来就是一反常态的严肃,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一边托着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听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一边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师父在录符的时候是何种神情——毕竟从没听过、也没见过,师父竟可以如此严厉。
能让师父显出这般态度,显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她只身在外历练,这种大事想来也没办法通过传讯手段告知。她虽然暗自惶惑,却也只能乖乖先听了师父的安排,日夜兼程,在无剑宗通往仙灵山的必经之路上寻到冼千尘,设法将其擒住。
宁歌纠结地俯下身,仔细地端详这个任务对象——无剑宗掌门大弟子,冼千尘。一身灰布粗服也难掩的俊秀,明明是个剑修,却满脸的稚嫩温柔,她假作偶遇与他搭话之时,他还微微侧头红了耳尖。
这人身高腿长,劲瘦挺拔,此时躺在床上所占面积甚大,一双腿甚至支楞到了床外。他现在毫无知觉,躺得中门大开,一双长眉却还紧紧地锁着,像是在无声地反抗着什么。
宁歌凑近他的眉眼,对着那浓密的长睫吹了一口气,令得那睫毛微微颤了颤。于是她又吹了几下,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只见他眉睫轻动,却仍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她放肆地将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然后托着腮趴在冼千尘枕边,随手抓起他一缕散落的发丝,将发尾在眉梢胡乱扫了几下,便顺着那挺直的鼻梁慢慢滑到粉润的薄唇上。那双唇柔软鲜嫩,唇周也打理得很是干净,脸上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荚香气,想是今日出门前已认真洗漱收拾过一番。
宁歌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小子长得轮廓分明眉眼锋利,但醒着的时候一双凤眼却清亮温驯,生生压掉了七分厉色,显得分外温柔。无剑宗虽名为无剑,一门上下却都是些实打实的粗砺剑修,每个人都将自己修得锋芒外露,恨不得以身化剑。而这个冼千尘,人群中远远望来,却是一方绕指柔。
“真烦人!长得还怪好看的!“宁歌翻了翻白眼,狠吹几口落在他唇间的发丝,将之都吹落到一旁去。虽然现下是把人给截住了,可怎么做到“拦住他三个月不能去仙灵山”,才是老大难题。
自家门派和无剑宗无仇无怨,非但没仇,门中长辈们还会互送节礼,她们这些小辈时常为此两地奔波,彼此间多少都有些情分。她要怎么拦人,才能不给两家撕破脸,又能顺利地把人拖够三个月呢?
师父说不拘手段——宁歌冷笑两声,这老头与其是在说不在乎她用什么法子,还不如说他自己也没辙。
冼千尘明摆着是有任务在身才要赶往仙灵山的,外人正常手段拦他三五天是可以,拦三个月——明摆着要撕破脸呐,无怪老头子说什么“只要不害了他的性命即可“,暗示直接把人家打残。
可她又不能真不管不顾——现在还不知道出的到底什么事儿,值不值当她一个小弟子去打残人家掌门的首徒,直接和无剑宗翻脸。
毕竟到时候老头儿只要说句“家门不幸出了逆徒“,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扫地出门。和师父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在出卖彼此的速度上,她还是颇有信心的。
“臭老头想得美!我可是说过要把你挤下去,自己当掌门的!休想趁机把我赶走!“宁歌恨恨地磨了磨牙,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拍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换来一声闷哼。
她连忙收回手,一把扯开冼千尘的衣襟,果然看到一片青紫。
哦豁,这下她不想打,也已经打了。
宁歌自己的力气自己清楚,要不是一身匪夷所思的神力,她不会以五灵根之体跻身归真门首席长老座下弟子之列——那些修入化境的佛修长老,即使号称金刚不坏的金身,也吃不消她这小弟子使出全身气力的一拳。师父之所以敢命她一个低阶小弟子去拦截一个堂堂剑修,依仗的也是她这身不讲道理的蛮力——只要近了身,单凭拳风她就能破了这些剑修法修的护体屏障。
宁歌在冼千尘伤处附近上下摸索,确定他只是断了两根肋骨,脏腑问题应该不大。便赶紧熟练地掏出丹药来,蓝色的一颗捏开嘴喂进去,见他不咽,还好心地含了一口水,嘟着嘴压在那温软的唇上,缓缓渡了进去。绿色的一颗则在掌心揉化,轻轻给他抹在伤处外敷。
这些年门内遭过她“毒手”的人不计其数,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当然也得给人家治一治。拿着师父专门炼的丹药,她在日复一日给同门治伤的过程中,不仅手法越来越娴熟,也慢慢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动作和力道。今日失手,不是她又不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