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麟台前,古月歌跪在雪地里,任凭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寒风侵肌,脑海里面浮现的,是两百多年前同样深冬季节他的父亲被绑着跪在伏魔柱上,忍受着七日示众的摧折,还有母亲为了救父亲,毅然决然挡下游虚子那致命一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双亲当时承受的那些苦痛。他还想起了在漫天大雪中,被凶火吞噬的霍氏仙门,他的胸口上,还留着一道与君穿心的狰狞伤痕……
此时,一道红衣倩影手执红色油纸伞出现在他身后,为他挡下这风雪侵蚀。她在他身后蹲下来,焦急道:“少尊主,您伤势初愈,断不能再受风寒啊!”
“司姐姐……”是左护法司潋滟。他恍惚记起,他是两百多年前出生的,加上被封印的这些年岁,他这一声姐姐叫得好不贴切。如果可以,他宁可被封印永生永世,亦不愿意承受这个刺骨真相。
司潋滟苦口婆心劝道:“少尊主,求您跟属下回去吧,域尊消耗了功力来为您治疗,不能让他为您担心了。”
“他会为我担心吗?”古月歌苦笑道。他巴不得我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
“少尊主……”
“你要在这里任性到何时?”古道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正从数百级的石阶缓步走来。
司潋滟连忙跪了下来,“域尊!”
古月歌冷冷地望着古道,对司潋滟说:“司姐姐,你先退下吧。”
“少尊主……”司潋滟惶恐地看了看古道,见他没有阻拦,便将红伞施法立于古月歌身边,为他遮挡严寒风雪,做完这些后,便退下了。
获麟台前,只有古月歌和古道两父子,在苍茫大雪之中,一跪一立,遥遥相望。良久,古道方才开口:“当年的雪,下得和如今一样大。”
古月歌了然于心,他明白古道所言何意。当年的雪,是伏魔柱的那场雪。他回道:“父尊,纵使长尧和正道有负于您,可是母亲是无辜的,霍氏仙门,也是无辜的啊!”
古道深深吸了口气,阖上双眼,斯人已逝,过去种种,是非恩怨,如今又如何能够说得清。
“你回去吧!伤势初愈,不要受寒了。”
古月歌朝着古道喊道:“封印的两百多年再度解封,您如果当真不想看到我,又何至于此?父尊,在您的眼里,我又算什么?”
说完此话,他几乎是喘着气的,难以克制的情绪波动,已经将他逼至快要奔溃边缘。
数十年来,他和古道之间,父子之间,唯一一次当面质问,以前他总是隐忍逃避,因为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母亲,他有愧,可是他又不敢对父亲的冷漠而发怒。如今过往种种,他皆明了,可仍然不甘心,他不甘心啊!这些年他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他更是让他和霍重华之间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无法原谅长尧当初对父亲的苦苦相逼,更无法原谅这些年父亲和游虚子这样把他们当做棋子。
看着眼前失控的古月歌,“司潋滟,将少尊主带回去,冷静冷静!”
司潋滟一直在暗中待命,听到古道的命令旋即出现,将古月歌强行带走,古月歌无法违抗古道,他走之前仍然挣扎着朝古道喊道:“父尊!父尊!事到如今您都不允许我见一下母亲吗?父尊,父尊!”
任凭古月歌如何请求如何呐喊也都无济于事,古道的身影最终隐入获麟台,再也听不到古月歌任何控诉。
……
长尧金銮峰。
霍重华的恢复情况甚至比古月歌还要糟糕,虽然他的伤势已经治愈,可Jing神状态极其不稳定,随时处于暴走崩溃的边缘。游虚子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能量,饶是功力深厚修为高深的游虚子都不由得为之战栗。霍重华的治愈过程,比古月歌还要持久,久到耗尽游虚子最后的气力。
当霍重华终于好不容易被控制住时,他得到了短暂的安宁。那一夜,他亲眼看见霍重华蜷缩在房间的床榻一角,哭了好久好久。亲人们葬身火海的那一幕,仍然在他眼前呈现,凌霜华临死前对他身世的袒露,亦让他无法接受。直到他重伤昏迷,在梦境之中所见到父辈们,霍宵尧、游虚子、古道和顾盼儿之间的恩恩怨怨,心中更是意难平。
一直以来,他所依赖的广陵府,竟然是师父和古道之间恩怨纠葛的棋子,他不是霍氏仙门的血脉,原来他一直痛恨的墨麟域,域尊古道竟是被正道逼至成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打击,对霍重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知道该如此自处,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看待古月歌……
此时,他注意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墨月戒,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疯一样想要把它拿下来,可是那墨月戒已经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无名指,任凭他再怎么扯弄都无济于事,直到他的无名指已经被扯到红肿甚至渗出血丝来都无法将其拿下。他竟然不知道这个戒指何时已经拿不下来了,他竟然不知道这个戒指他戴着戴着就已经习惯了,十几年来已经形成了习惯,直到现在,再也摘不下来了……他猛地记起广陵府流坡山那一场大火,将整个霍氏仙门画地为牢,他只能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