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慕隐握住他慌不择路的手腕,轻轻地道,“灵力和修为没了,还能重新修炼。”
【“是,真的吗?”】
【“他在骗你。”】亚撒顿了顿,【“天谴从来都是不可逆转的。”】“你……你……”疏璃喘息几声,声音哽在喉咙,半晌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伸手想去摸对面人的脸,手指却在离他一寸之隔的地方颤抖,像负上了千斤的重担,连一个简单的触碰也害怕。
一颗眼泪砸下,他用力咬牙。
“别……别哭。”慕隐艰难地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低声道,“你从此自由了……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伤害你、禁锢你……你该开心,别哭……”
可是疏璃的眼泪依然大颗大颗滑落,脸上神情疼痛而悲怮,哭喘声被努力压抑着,变成胸腔中沉闷剧烈的倒气,连唇瓣都抖得厉害。
他那样近乎崩溃地看着慕隐,仿佛比世间任何一个人还要绝望。
长风穿林而过,林中薄雾渐散,空气沉默而喑哑。远方天际泛起微白,是天将亮的征兆。
疏璃用力闭了闭眼,嘶哑着开口:“你会……后悔的……”
“柳师妹后悔,是因为所爱非人……”尽管面色惨白气息紊乱,但慕隐注视着他的眸光仍旧安静,里面是浅浅的爱意,笑了一下,“你不同……你很好,我很……我很欢喜。”
那次在负雪殿,慕隐质疑疏璃如何能讨他欢喜。而现在,他几十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身负重伤气若游丝,却说欢喜。
他说很欢喜。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慕隐的手指上,疏璃深深地喘着气,刚要再说什么时忽然手臂一重。
慕隐伏在他的身上阖起眼。
他陷入了昏迷。
疏璃将慕隐带回负雪峰的当天,苍云峰峰主白怀意前来拜访。
世上知道九曜缚魔阵的确存在的一共不会超过二十人,其中能对九曜缚魔阵有所感的又不会超过十人,白怀意便是其中之一。
而慕隐前脚才问过有关此九曜缚魔阵的事情,后脚九曜谷就出了异象,即使没有亲眼所见,白怀意也猜测到了是何人所为,却没有走露任何消息,而是不声不响地上了负雪峰。
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俊雅随和的白袍男子将灵力运转于昏睡着的慕隐身周,良久才收回来。
“白峰主……”疏璃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白怀意摇了摇头,缓步踱出房间,来到殿中。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被镇压在九曜缚魔阵下一千年,自然知道这阵法同星辰之力叠加后产生的威力。”白怀意轻轻一叹,“他也该知道。”
疏璃紧紧抿唇。
起初白怀意在知悉他的魔修身份后愕然片刻便接受了,得知慕隐执意破阵的缘由也没有对疏璃气急败坏或是加以斥责,相反地,他只是露出了然神色,便不再多言。
此刻他负手看向殿外的大雪,眉宇中忧思萦绕,“慕隐从来是凌绝山最令人省心的弟子,我没有想到……”
“……”
“不管你对他是利用也好,是真心也罢,至少在最后这段时日里,好好陪着他。”
“……我会的。”疏璃的语声艰涩。
身姿拓朗的仙长走出负雪殿,低沉惘然的声音消散在铺天风雪中:“情这一字,最是害人……”
慕隐昏睡了三天,疏璃就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他迷迷糊糊趴在床沿睡了过去,醒来时刚好对上慕隐那双漆黑平静的眸子。
慕隐应该是醒了有一段时间,却没有叫他,而是倚在床头,一边看他一边用手指梳弄他的头发,为避免吵醒他而把动作放得轻柔。
见疏璃睁开眼,慕隐的眼角微弯,轻声道:“辛苦了。”
疏璃牵住慕隐的手。
被他笼在手心的手指修长白净、骨rou匀亭,好看得像是籽料上乘的羊脂美玉,曾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柔软的暖意。而如今即使室内温暖如春、即使床铺上锦被堆叠,这只手的指尖仍是微微的冰凉,仿佛预示了眼前人不再同于往日的、日渐孱弱衰败的身体。
“不辛苦。”疏璃握紧了慕隐的指尖,就这样仰头看着他,“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慕隐眼中现出一点笑来,“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
“梦见在祝府的时候,你穿了女装被领进厅堂,一番话后,当时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开始同情你,我看见旁边端茶的侍女,眼睛都红了。”
“那你当时什么心情?”
慕隐伸手点了点疏璃额间流焰般的红色堕印,“演得还挺像。”
“不同情我吗?”
慕隐想了想,道:“同情祝老爷和祝夫人多一些。”
疏璃笑出来,坐上床沿,摇了摇慕隐的手,“你看看,当初我为了追你,花了这么多功夫。”
慕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