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亚里斯多克勒斯,少年就常常来找他,并且越来越长地与他呆在一起。很快少年意识到亚里斯多克勒斯比大多数人都更有趣、学识渊博,与之相比,克吕托斯就显得索然无味。
亚里斯多克勒斯把他当成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一位极有天赋的学生。但与此同时,每当他真正想去教点什么,少年的所作所为总让他回想起那些不开化的蛮族,甚至野兽。他很奇怪为什么少年会染上这些习性。
别的习性——如像野兽般四脚并用地跑动——倒也无伤大雅,可当亚里斯多克勒斯偶然撞见他咬断了家猫的脖子喝血,神情立刻就严肃起来。
他制止了他。少年奇怪地放下猫尸,抬眼茫然无辜地看他,把血沾了满嘴满脸。
亚里斯多克勒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回答说他饿了。
于是他领着少年去用餐。他们来到一个装饰极为考究、典雅的餐厅,亚里斯多克勒斯教他怎么样得体地坐下来,坐到桌前,以一名身份高贵的人的方式。少年学得很快,他好奇地看着桌上摆放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新鲜的花,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花放在这里,可是花朵馥郁的香气确实令他心情愉快。这时奴隶把菜品摆上来,都是少年从未见过的。原来刚出炉的大麦面包口感能这么柔软,炙烤合适的各类rou片能这样鲜嫩多汁,一粒粒翠绿的豆子像是可爱的珍珠,沉浮在玉白色的浓汤之中。
亚里斯多克勒斯微笑着,教他如何使用餐具。少年看着他熟练地切下一块滋滋冒油的猪rou条,动作迅速地放进口中,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油渍,不禁大为佩服。他有样学样,很快就做的和老师一样好。亚里斯多克勒斯十分欣慰,亲自为他端了一杯兑好的葡萄酒,少年盯着那绯色的ye体,联想到被朝阳映照的海面。
“敬狄俄倪索斯,就是祂赐予我们这陶醉的馈赠。”
亚里斯多克勒斯朝少年举着酒杯,露出令人愉快的亲切笑容。少年喝了一口酒,熟悉的气味立刻就使他想到了蛇肚子被剖开的那个时候,猎人用来给自己洗脸的气味古怪的ye体。随后他想起来猎人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被自己放哪里了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匕首就“当啷”一声掉到地上,少年开心地拾起匕首。亚里斯多克勒斯以为匕首是从少年身上掉出来的,因此并不惊讶,只是匕首上粗糙的花纹吸引住他的目光。
“可以让我看一下么?”
少年歪歪头,把匕首递给他。亚里斯多克勒斯的拇指摩挲着那个粗糙的印记:三个交错重叠的圆形。他觉得这个标记有些眼熟……
三个圆,三轮月亮,三相,三女神……
三相的女神,黄金的匕首,信奉三相女神的黄金猎人……
他忽然愣住了。他终于意识到这匕首也属于一位猎人。
……
“克吕托斯,你疯了!你竟然深入那个禁地,把黄金的后人带了出来!”
“我非常清醒,亚里斯多克勒斯,从未如此清醒过。”
火苗在灯盏里晃动,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影影憧憧,仿佛什么滑稽的剧目。忽然其中一个影子做出愤怒的姿态来,朝对面的影子扔出一只酒杯,“啪”地一下,陶制的酒杯四分五裂。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亚里斯多克勒斯眉头紧锁,眼中蕴育Yin沉的怒火。
“不不不,什么都不懂的是你。”
与亚里斯多克勒斯的愤怒截然不同,克吕托斯甚至露出一丝笑意。他像看着一名无可救药的愚者一般看着亚里斯多克勒斯。
“他,是唯一的神,毋庸置疑。他不像那些伪神一般——那些自以为是的冷酷的伪神,永远在一个比世界尽头更遥远的地方,俯视我们,以我们的行为逗趣。我永远不会再信奉他们,把脸贴在地上祈求一丝怜悯,因为我的神就在眼前——”
“所以这些天来,你冒进地朝着政敌下手,想要彻底掌握安图西亚,就是为了重建安图西亚的信仰?”
“自然,自然!安图西亚,开满鲜花的城市,理所应当是属于他的!对安图西亚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你疯了,疯了。”亚里斯多克勒斯疲惫地摇着头,不明白好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一直以来信奉的是谁,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难道年少时你不是和我一同跪在神像前,向忒弥斯女神发誓效忠吗?”
从上古的时候开始,他们的家族信奉的就是高贵威严泰坦女神,创造世界律法的女主人,手提正义金剑的忒弥斯。克吕托斯与亚里斯多克勒斯他们两个人的祖先,分别是为女神祭祀的祭司与为女神猎杀祭品的猎人,只是如今祭司的角色已不被需要,而猎人的角色留存至今。
克吕托斯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啊亚里斯多克勒斯!”
他说正因如此他才无法忍受。正因如此他深知神从不审判人,而是人审判他们自己。正因如此他知道人本是无罪的,正义女神颁布了律法,人从此被审判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