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梁辰和李珍抱头痛哭,这会儿心里的滋味旁人根本无法理解。他想,别人都说他是什么大周战神,说他是大周百姓的守护神,可若他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要哪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刻,李景的心情复杂极了,他发现梁辰双腿似乎站不住,便闷不吭的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放在梁辰的肩膀上,带着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以说是李景第一次主动为梁辰提供依靠,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过往的那些时日里,他对梁辰似乎真得有些过于疏忽了。
梁辰根本没发现李景过来了,他这会儿心中又喜又疼,珍儿追了回来,可看小家伙这神情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不知这次的经历会不会影响小家伙以后健康长大,可千万别在把小家伙给吓坏了呀……
自己生的娃儿,当然自己最心疼。梁辰一边亲着李珍的小脑门儿一边不断小声哄着:“宝宝不哭,爹爹在呢!宝宝不怕,爹爹再也不和你分开了,啊?”
大概是梁辰的语气十分温柔,带着只有父母才能传递给孩子的特有的安慰之力,李珍在这样的哄慰之声中,哭声果然渐渐小了。
梁辰身后,李景听着梁辰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也跟着软了下去。
沈千沉将李珍交给梁辰后,给李景行了一礼,便再次反身去清理剩余的那些想要四散逃跑的贼寇。他话不多,但这会儿也听到了梁辰哄孩子的柔软腔调,脑海里浮现的是梁辰跳崖之前那疯狂的神情——因此,沈千沉得出了一个关于梁辰的定论——梁大人爱子如命!!!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千沉脚尖跳起地上的一把剑,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一剑狠狠刺入眼前那名匪寇的肩膀,匪寇疼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沈千沉脸崩得死紧,目露凶光,好似他此时心中压抑着什么无法宣泄的怒火一般,握住剑柄用力前推,就用那剑顶着匪寇将其逼退,直到江边,凶狠地将那匪寇用剑钉在了码头的木质地面上。
这期间,他已离梁辰李景他们一家三口很远了,可就算这样,梁辰那糯软的哄慰声依旧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耳朵里,好似是魔咒般蛊惑着他的心,令他总想不由自主地向他看去——
然而,沈千沉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可就算他没有看过去,脑海里也依然浮现着一副清晰的画面,那画面里有梁辰喜极而泣的泪水、有李珍委屈至极的嚎哭、还有李景……柔软心疼的眼神!
沈千沉没有深究自己为何会不想看到那一幕,他很清楚那究出来的结果,并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未来。
因为,他明明肩膀上也在之前追击抢匪的过程中受了伤,他却全然不顾,依旧冲杀在逃窜匪寇之间,左冲右突积极追捕。
好在白古县的县令带人及时赶到,给沈千沉减了压,最终除了跳河逃跑的那人,所有贼寇尽数被缴获。李景也拉响了信号,红色的烟雾冲天而起,给那些任然在寻找梁辰和李珍的禁军们指明了所在。
梁辰和李珍似乎是哭累了,李珍已爬在梁辰的怀里睡着。梁辰的Jing神也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Jing神一松,他浑身的伤痛便加倍涌现,梁辰的体力早就透支,几乎是在哄好李珍的下一刻,人就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他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好在李景就在他身后,及时捞了他一把,将他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李景抱住梁辰才发现,他就算是自己昏了,却依旧将李珍死死地抱着,可见这次李珍被劫,对梁辰的打击有多大了……李景想到这些,心中不免愧疚。他想,若是自己平日里对梁辰上些心,他来东郊时给他身边派上哪怕两个死士护着,他何至于遭遇今日这番变故——
李景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如今他的妻儿受了这般飞来横祸,他终于知道反思自己了。他这一反思,便终于发现这几年来,梁辰跟着他似乎真得受了好多委屈,以至于梁辰遇到任何困难从来都不会向他求助,就好像他是个一点都不值得依靠的人——若是以前,李景可能会觉得不以为然,但是今日,他亲眼目睹了梁辰拼死救子,那份震撼带给他的警示可谓直击灵魂!
想了许多,李景终于承认自己有些对不住梁辰了。
如今梁辰晕了过去,那必须得尽快就医。李景恐怕耽误了救治时机,立刻抱起梁辰,回身对县令和沈千沉道:“此处剿匪一切都听沈大人安排。白古县令,你全力配合即可。”
“是是是,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县令连忙行礼道。
沈千沉被点了名,便远远地冲李景行了一礼。之后,他便看到李景抱着梁辰轻功飞远的背影——梁辰头搭在李景的臂弯上,那细腻的脖颈软软地垂下,看起来有种异常脆弱的美感。
沈千沉不由得盯着那雪白的脖颈看得出神,直到李景的背影消息不见,他才在县令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
白古县的县城并不大,药铺也只有两家。李景抱着梁辰就进入了一家药铺,那老郎中先给李珍诊了脉,确认无碍,再一看梁辰身上的伤势就立刻摇头,道:“这是谁造得孽怎么伤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