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玛莱特被两个全副武装的预警带来,手铐在走动的碰撞中叮当作响。他们把阿玛莱特拷在椅子上,然后后者抬起头看向哈代警官,目光依然冷漠、傲慢、彬彬有礼。
他微微地颔首,说:“哈代警官。”
“……阿玛莱特先生,”哈代把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嗓子眼里挤出来,这样的时刻,他会真心希望坐在这里进行询问的是奥尔加,可惜那并不符合程序,“我想跟你谈谈巴蒙德。”
阿玛莱特顿了一到两秒,然后挑起眉来,那表现跟对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一模一样,他问:“那个拉丁裔的家伙?他怎么了?”
“他死了。”哈代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能说我感到太遗憾,那是个没法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的家伙。”阿玛莱特声音平淡地回答,他说话的时候用手指轻轻地敲着金属制的桌面,仿佛以此来表达他的不耐烦。哈代扫视着他轻微动弹的手指,忍不住想象着这只手真正落在黑白的琴键上的样子。
哈代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评价,他伸出手,慢慢地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推过冷冰冰的金属桌面,就越过了中线一点点,停在了阿玛莱特的面前。
阿玛莱特低头看了看那血rou模糊的惨状,然后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道:“噢。”
这听上去不太像是一个真正的感叹,哈代轻轻地说:“他死的时候被凶手吊起来。”
“于是你就怀疑凶手是维斯特兰钢琴师,是吗?”阿玛莱特刻薄地反问道,“恕我直言,维斯特兰每年有相当比例的死者是死于吊死,而你总不能把他们都归于维斯特兰钢琴师,除非你指望钢琴师比纳粹集中营的焚尸炉更有效率。”
哈代很想说并非如此,但是他又意识到就算是说出口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了,他把第二张照片——也就是那张死羊的照片——也推过了桌子,同时密切地观察着阿玛莱特的表情。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惊讶吗?哈代其实并没有太看出来,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铁面具之下太久了,轻易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哈代只是说:“这只羊的尸体前几天出现在了里奥哈德·施海勃的家中——你应该认识他,我听说你接受了他的采访。”
是的,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确实接受了那个记者的采访,采访全篇被写成了维斯特兰钢琴师悲惨而绝望的爱情故事,拿分尸结尾,相当吸引眼球,哈代觉得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施海勃臆造的,把报道写成这样也难怪受到钢琴师的过激粉丝们的死亡威胁。
“所以呢?”阿玛莱特用一种漠不关心的声音反问道。
哈代盯着他,微微地坐直了身子:“阿尔巴利诺在哪里?”
然后阿玛莱特慢慢地抬起头来,整段对话之中第一次,对方似乎终于愿意好好看着他了。在能好好地打量对方的面孔的时候,哈代注意到这位律师确实瘦了很多,面庞显得冷硬而棱角分明,深深的眼窝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就显得更加骇人的亮。
然后,他看见那双薄薄的嘴唇扭曲出一个笑容,像是阿玛莱特这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只有可能是出于嘲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回做出什么样的推测——你在毫无任何证据的时候问我这种问题,竟然还指望在我这里听到答案。”阿玛莱特慢慢地说道,“哈代警官,你究竟是抱着怎样天真的念头办这些案子的?”
哈代警官没有回答,他的嘴唇微微抿紧了。
“正义必然得到昭彰、恶人有恶报吗?”阿玛莱特继续问道,他微微往前倾身,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普通的动作,能被他做出一种威胁感十足的感觉,“难道你认为在我们之上还有某种更伟大的存在,在七声号角想起之后会给予我们某种公正的审判?”
哈代咬着牙又问了一遍:“阿尔巴利诺在哪里?”
“六尺之下,”赫斯塔尔冷冰冰地回答道,“新挖开的修女的坟茔中,同他的大理石雕像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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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蛹 04
当天晚上,赫斯塔尔如期见到了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一切看上去和往日都没有任何分别,由一个狱警把赫斯塔尔带到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监狱的医生在值班的、空荡荡的医务室里。这个时候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从这个角度看去,窗外依然是新塔克尔联邦监狱高而宽广的墙壁,和那些挂满了圣诞彩灯的街道比起来显得格外寂寥。
阿尔巴利诺就站在窗前,穿着那套糊弄人的白大褂,脸上挂着一个笑容。
赫斯塔尔的脸上冷冰冰地看不出喜怒,这正是他站在受害人旁边的时候会让检察官头痛不已的那种表情。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了,狱警们对于这一切都习以为常,而他本人则大步走到阿尔巴利诺面前,不耐烦地动了动手腕:手铐的金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他无声地催促阿尔巴利诺把这碍事的玩意快点给他解开。
阿尔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