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律,一种无言的、奇异的歌声。
赫斯塔尔按着他的肩膀把他仰面推倒在那张祭桌上,桌面上的东西被他碰掉了,阿尔巴利诺听到某种金属物件坠地发出的脆响:那可能是圣爵,是圣体盒,在宗教意义上盛满了基督的血与肉的物件,就好像这艘盛满血与肉的行船。
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碰到祭桌的桌面的时候,阿尔巴利诺才闻到了一股逐渐飘散开来的葡萄酒香:显然本来盛在银色祭器里的酒水正在教堂的地板上缓慢的流淌。这场景难免让他想到了去年夏天一个下着雨的夜晚,他当时半死不活地倒在自己家的地板上,维斯特兰钢琴师当着他的面打碎了一瓶葡萄酒。
“1996年的伯侯王庄园红葡萄酒,我想办法从之前的房子里带走的少数收藏之一,”阿尔巴利诺故作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多可惜啊,赫斯塔尔,你不会找到比它更好喝的基督圣血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你布置这样的现场的本意?”赫斯塔尔坦然地问道,“破碎、毁灭、死亡——你希望看见我拆毁它们。”
“而你则并不令我失望。”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回答,他稍微仰起头来,以此来迎接落在他嘴唇上的一个吻。赫斯塔尔把他压在祭桌的桌面上亲吻他,桌布是一种如雪的白色,尚未沾染血污,正是教堂里每个圣诞弥撒的时候祭桌会铺上的那种桌布,代表着天主教礼仪年中圣诞期的开始。
赫斯塔尔吞下了他接下来要说的任何话语,阿尔巴利诺的嘴唇温暖,柔软,和其他人类别无二致,很难相信这样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怎样冰冷而迷人的心灵。赫斯塔尔身上的大部分布料早已被血浸透了,或深或浅的血迹堆叠在一起,几乎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白色,现在那些血或多或少也被蹭在了阿尔巴利诺的身上。
赫斯塔尔能读懂那些隐喻,暗蓝色的西装,白色的绣线菊——这似乎昭示着礼拜日园丁也是会纪念某些事物的,当一个人不会向那些已经逝去的东西施舍自己的感情的时候,“纪念”就成为了他们能够拥有的最后一点东西。现在,有鲜血也被蹭在那件西装了,将暗蓝色的西装近乎洇成黑色。
阿尔巴利诺好像不在意那些鲜血,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对于他而言,鲜血也仅仅是鲜血,圣人的血和恶魔的血都没有任何区别。他向着赫斯塔尔笑了笑,然后一双手滑下去,开始当着赫斯塔尔的面解开那些扣子——西装,领带,马甲,衬衫;他毫不在意地把这一切弄乱,就好像逐渐拨开人类克制而文明的外皮,拨开园丁那个有关水的意象的帷幕。
他藏在布料下面的皮肤因为不常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显得异常的白,近乎在教堂的大吊灯之下闪闪发光,如坠入尘世的月亮。赫斯塔尔垂目看着他,人类献上燔祭,神明从高天之上注视着火上的羔羊——然后赫斯塔尔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按在了阿尔巴利诺的胸膛上,贴着那些赤裸的票皮肤,那些皮肤摸上去是柔软而鲜活的,心在在皮肉和骨骼之下跳动,而他正把鲜血涂抹其上。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赫斯塔尔问。
“什么?”阿尔巴利诺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性。”赫斯塔尔微微挑起眉来,“我或许会在这里上你,在教堂的祭桌上——就好像卡巴·斯特莱德第一次性侵我的时候;我曾经跟你谈起过这件事,我相信你还记得。教堂的祭桌,白色的桌布,甚至——”
赫斯塔尔摸了摸阿尔巴利诺的鬓角,在他的太阳穴上留下一片鲜明的血渍,在垂落的头发之下依然显得特别显眼。
“金发。”赫斯塔尔低声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逐渐俯身,嘴唇再一次压在阿尔巴利诺的唇角上,声音听上去低而含混,但是目光依然清明而惊醒,“你此刻在复现什么场景,阿尔巴利诺?”
数十年前圣诞期的某一天,白橡镇圣安东尼教堂的神父在铺着白色桌布的祭桌上性侵了唱诗班的一个金发少年,就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注视之下。这起罪恶如同世界上所有其他罪恶一般从未遭到神明的惩戒。此刻,斯特莱德被吊在教堂的圆形穹顶之下,拉丁十字形的教堂中心,神像和祭桌之间的位置,也如同世界上的所有其他罪恶一般,这起罪行也没有遭到神明的惩罚。
阿尔巴利诺微笑起来。
然后他说:“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的,你和伤害过你的人是截然不同的,而我确实从头到尾都是自愿的。”
赫斯塔尔轻轻地嗤了一声。
“你认为这不够重要吗?不值得被放置在整个场景的核心位置?”阿尔巴利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不屑,因而笑眯眯地反驳道,“亲眼见证一个灵魂趋于完美难道算不上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吗?哪怕这种美本质上就是罪恶的?否则古蛇为什么要诱惑夏娃、梅菲斯特又为什么要和浮士德签订契约呢?你清楚地知道纵然站在同样的位置,此刻的你和多年之前的卡巴·斯特莱德有什么区别——”
阿尔巴利诺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赫斯塔尔的头发,他的手指在对方的发根处收紧,有些粗暴地把赫斯塔尔拖到了自己认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