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时硬着头皮出了房间,客厅里讨论得最大声的是他爸和舅舅姨父们这边,他爸笑着说:“你新在EI上发表的论文我看了,把矩阵对称转换的方法真不错,以前的人都只考虑了平移和垂直转换。”
“爸。”陆方时紧张至极,又转头朝向其他人,“舅舅,小姨父。”
他爸陆鸿文明摆着一看到他就冷了脸,他舅舅和小姨父也默不吭声,倒是一张生面孔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徐宇,是文文的未婚夫,研究方向是计算数学。”
“你好,我叫陆方时。”陆方时与徐宇握手回应,但却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了,“我是文文的表哥。”
“那我也应该喊表哥了。”徐宇笑了笑,“表哥您是什么方向的?”
“我…”陆方时顿了顿,“我不是做学术研究的。”
“哦,这样啊。”徐宇问,“那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其实是个演员。虽然已经五年没演过戏了。
陆方时没有话可以回答,然后他听到了陆鸿文的一声冷哼。
“我们在讨论论文。”陆鸿文朝陆方时摆了摆手,“你又听不懂,别来烦我们。”
陆方时说不准自己是解脱了还是深陷火坑之中,他又看向聊天的另一堆女人们,小姨正笑着对他表妹说:“小宇快升副教授了吧?”
“应该就是今年了。”表妹陈文野笑着说,“到时候他更有得忙了。”
“忙才好啊,不然每天无所事事的干什么?”舅妈说,“我最看不惯大男人成天闲着的废人样。”
“表哥。”陈文野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方时点头回应,小姨斜眼看着他,“方时,最近有在忙什么工作吗?”
没有。只是无所事事闲着的废人样。
陆方时在心里回了这句话。他最近唯一在忙的工作就是被金主包养,然后被金主睡,给金主做饭做家务。总之就是他爸妈最看不起的那一档子事,他占完了,做了个彻底。
幸而这时候陈芳然招呼道:“来来来,吃饭了。”
桌上大家谈笑风生,各自讨论了自己最近的工作,偶尔有个亲戚提起陆方时,“方时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陆方时还没回答,陈芳然冷笑道:“没有工作。”
饭桌上瞬间沉默,沉默得有些诡异,陆方时五指深陷大腿之中,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为了缓解尴尬,陈文野插嘴转移了话题,“我们院那个文教授跟他之前的学生准备结婚了。”
“知道,都准备发请帖了。”舅舅冷笑一声,“四五十岁的大学教授找了个二十岁出头的本科毕业生,也不怕人笑话。”
陆方时稍微缓了口气,原以为自己可以事不关己地吃饭了,谁知道又听到他舅妈说:“这结婚是为了什么谁看不出来?这个女孩年纪轻轻的就不思进取想着靠别人包养来过活。”
听到最后几个字,陆方时感到更坐立难安,好像自己又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那女生读书期间就成绩不好,天天往老师家里跑,跑去做家务做饭。”陈芳然皮笑rou不笑,语气里满是鄙夷,“高等教育学出来就是为了给人做保姆的?”
“太不要脸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教育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人。”
“可能…”陈文野不好意思地插了一句,“文教授和那个女孩子是真心相爱的吧。”
“文文,你这样的想法太理想化了。”陆鸿文说,“两个地位不平等的人之间,是没有爱情可言的。”
“低位者对高位者的爱是谄媚,高位者对低位者的爱说好听点是施舍,说白了也就是玩弄。”
“啪嗒”一声,陆方时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碗筷,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片,陆鸿文脸色铁青,皱眉道:“吃饭都不会好好吃吗?”
“对不起。”陆方时低着头用扫把扫走这些碎片,接过家里阿姨递过来的帕子把那块地儿擦了擦,“谢谢。”
陆方时随后更是小心地吃饭,脑海里全是杂乱的声音,或是讨论学习工作的,或是讨论事业发展的,甚至讨论起爱情婚姻的,似乎都与他无关,又都与他有关。无关的是他没有这些东西,有关的是这些话似乎句句都在嘲讽他。
总之后面就主要讲起陈文野和徐宇的婚礼,众人一直聊到饭后,直到最后亲戚们各个道了再见,房间里只剩下陆方时和他的父母面面相对。
“文文的未婚夫年纪轻轻就要评上副教授了。”陈芳然突然说,“发的文章数量和质量都无可挑剔。”
陆鸿文接道:“文文最近不也在设计院独承了一个法资项目吗?”
他们说着话,下意识看向了陆方时,自己的这个废物儿子,在别人的衬托下,是越发的扎眼。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陆方时低下头,把这句话吞进了嘴里。
陆鸿文和陈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