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所有细微的紧张神情全都收在眼中,盛灵玉看得真切,抱歉道:“可是惊扰陛下了?……微臣失礼。”
康绛雪自是摇头,不过是看出来他写在手稿上的“笔名”,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用道歉。小皇帝低下头,自顾自解释道:“无妨,只是极少人知道这个名字,朕也没听别人这么叫过朕……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
盛灵玉像是没有发觉小皇帝的反应过于明显,转言问道:“陛下,若是私下无人,微臣能否用这个名字唤您?”
这个问题按照盛灵玉的性格来说其实有些逾矩,臣子对陛下另有称呼太不恭敬,可联系之前的事情细一想,如今的盛灵玉本就想在小皇帝的身上寻求安全感,想要两个人亲近些也很正常,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康绛雪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小皇帝有自己的名字“杨荧”,盛灵玉唤他无人知晓的“笔名”,在盛灵玉眼中看起来似乎刚好可以回避陛下的真正名讳,可对于他来说便真的有点太戳心扉……就仿佛忽然间被盛灵玉隔着“穿书”这层膜,捉到了他躲躲藏藏的本体。
那是他的真名,是他叫了二十多年,最有真实感和归属感的名字。
康绛雪犹豫着无法应答,盛灵玉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失望,不用小皇帝拒绝便自己道:“是微臣昏了头……陛下就当微臣没有说过这话,微臣太放肆了,有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原也是微臣不配的,胡言乱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盛灵玉什么都不说还好,他一说不配,反倒让康绛雪无处可退,小皇帝闻言一惊,立刻便着急道:“你说什么呢!当然可以叫!朕都许的!”
话出了口,自然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康绛雪压下心中的异样,甚至催促道:“你叫就是。”
于是盛灵玉未做停顿,唤他道:“阿雪。”
阿雪,比康绛雪还要更亲密。
康绛雪面上没什么表现,实则一时间心乱作一团,怦怦怦跳个不停,一点都不受控制,可这是他自己答应的,一时只能努力去普通地应道:“……嗯。”声音出了,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盛灵玉很淡很淡地露出些笑意,无视了小皇帝躲闪的视线,像两个寻常人在闲话家常一样建议道:“陛下若不嫌弃,也可以换个方式叫微臣。”
康绛雪一直觉得自己叫盛灵玉的大名多少有些没有礼貌,只是一直想不到改口叫什么好,正好被提起,也顺势问道:“那叫你什么好?”
盛灵玉道:“以前祖父和母亲在时,私下里对微臣也有称呼,若陛下不弃……”
这个小皇帝倒是没什么印象,不由问道:“什么?”
盛灵玉微笑道:“玉郎。陛下以后便唤我玉郎吧。”
第99章
玉郎……竟是这么巧,康绛雪毫无预兆地惊了一下。
这个称呼康绛雪心里不知道早已叫过多少次,总是一直心里偷偷想,从来不敢往外面说,此刻忽然间从盛灵玉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有种突破次元壁的错觉。而紧接着的一瞬,有两个想法同时在小皇帝心中一闪而过,康绛雪浑身僵硬,什么声音都卡在了嘴里。
一是在他生日前的那个晚上,他偷偷写“玉郎”两个字,结果不小心印在了脸上。
二是来自某个他并不确定的模糊印象,他哭得声音嘶哑,一边求饶一边喊着“玉郎”。
玉郎,玉郎,一声一声,都夹着缠绵、亲吻和滚烫的热度。
康绛雪耳尖腾地烧红,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涌遍全身,让他一时几乎抬不起头来。他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情也许盛灵玉比他更清楚,可盛灵玉神态太过冷静,倒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还是只他顾忌的太多,不如盛灵玉内心纯粹清净?
……
盛灵玉的眉宇间有着并不刻意但却藏不住的期待,显然是期待他开口,然而康绛雪羞得无法自制,越是被盛灵玉这样看着,越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好歹也生着脸皮,一时之间哪里叫得出口。
正僵持着,一队小厮从远处赶来,恭敬传话:“陛下,时辰到了,宁王殿下派奴才们引您去前厅,陛下这边请。”
人来得及时,正好解了小皇帝燃眉之急,康绛雪忙不迭应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快步跟了上去。
小皇帝背影匆匆,盛灵玉盯了一秒,浅淡的笑容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到了前厅,入目便是黑压压的人群,大堂里挂着喜庆的红字,诸般礼节布置都到位,但却有着和小皇帝大婚时不一样的热闹和人气。
康绛雪当时和盛灵犀拜了祖庙,但却并没有像一般人家那样接地气地拜堂,看杨惑府中围观群众的这个架势,想来是采用民间礼仪居多。
人群给小皇帝跪出了一条路,管事之人毕恭毕敬开口道:“陛下请上座。”
康绛雪不客气地在侧首最高的位置坐下,不多时,长公主和太后也接连到来,两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