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红浪的声音透着喜意,听着很容易让人觉得热情,他似乎想要多说几句,却被口腔里什么东西拦住,于是微动舌尖,从嘴里吐出几颗细碎的果核,自言自语道:“最近在戒烟草,嘴巴空得厉害。”
康绛雪并不搭苻红浪的话,只眼神冷冷望着苻红浪,两个人不用多说,小皇帝为何而来早已从彼此对视的眼神中尽数流露。
苻红浪自是一眼便看到底,由是笑容越发深了,近乎有些愉悦道:“臣还在想荧荧什么时候才会发觉。”
苻红浪边说边起身靠近过来,笑眯眯打量着小皇帝的脸:“真迟呢。”
他应该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很久了,激动、兴奋,又是探究又是认真道:“你不开心吗?”
苻红浪的欢愉和小皇帝的怒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康绛雪胸口里那股躁动几乎要控制不住,他一字一句道:“被下了生子药,会有男人为此觉得开心?”
苻红浪道:“荧荧看重盛灵玉,当盛公子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臣助人为乐,助陛下一臂之力,怎么?难道怀他的孩子不好吗?”
终于说破了,康绛雪哑然一刻,心里头重锤落地的同时亦觉得苻红浪前后的逻辑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苻红浪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缓慢耐心地摸了摸小皇帝的脸颊,若有所思道:“莫非是臣会错了意,不是他的……是旁人的孩子会更好一些?”
康绛雪被苻红浪一碰,皮肤上感觉宛如被爬虫爬过,一阵阵犯冷,他触电一般躲开,绷着的情绪在一刻冲破了闸门。
他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道:“我只问你,你当初说的,要从我这里取走的那样东西——”小皇帝停顿了一下,方问道,“到底是什么?”
苻红浪沉yin一声,语气里兴致浓烈,说出的话却叫人浑身发凉:“荧荧觉得呢?”
康绛雪虽只有几分小聪明,但到底不是个蠢人。
答案不言而喻。
从意识到自己有喜开始就悬在心口的刀露出了光影,那些后知后觉的怀疑是真的,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恐惧。
……苻红浪要这个孩子。
“助人为乐。”康绛雪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一时无声,好半天才艰难万分吐出讽刺,“你那么好心,怎么不把自己杀了给我和盛灵玉助助兴?”
苻红浪微微一顿,细长的眼睛转瞬弯起,胸腔震动,完全止不住地笑起来。他向小皇帝伸出手,像一根绳索,系在了小皇帝的手腕上,一寸寸往自己身上拉:“荧荧果然是荧荧,这般有趣,谁都无法和你相比。”
……
康绛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刑狱司出来的,苻红浪并没有纠缠他太久,摸了两下他的肚子就放开了他。
不过虽然只是两下,感觉却像是抽空了小皇帝的血槽,理智上康绛雪很清楚苻红浪不会在这一刻对他做什么,但那种被掌控被威胁的感觉如蛆附骨,每一秒都叫人痛苦万分。
回宫的途中,小皇帝一言不发。
海棠也是慌里慌张,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
她和小皇帝一起进的刑狱司,当真没有故意偷听,但大门就那么宽,她不小心听到了那么一点点,随之而来的信息量冲击了她的世界观,让她满肚子话想问又一丁点都不敢问起。
有喜???陛下真的有喜了?那老太医没说谎?
但是、但是……陛下是男的啊!她天天伺候着,这点还是清楚的!
沉默着回到宫中,迎接小皇帝的是平无奇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瘟疫期间私自出宫,小皇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教训皇帝需要有度,平无奇刚好对此分外熟悉,一边诊脉一边说话,好半天才松了口气。
以往康绛雪每次都老实承认错误,乖乖听着直到平平冷静下来,这一次却没等平无奇骂两句,便出声道:“平平,朕心口疼。”
平无奇板着脸道:“陛下今天装可怜也没有用,必须……什么?陛下胸口疼?……随奴才回殿里看一下。”
康绛雪摇头,但没Jing神解释,叫平无奇不用跟随,自己回了内殿。
平无奇心头疑惑,询问似的望向海棠,成功获得一双急切想要倾诉的眼睛,两人压低声音交流起来。
康绛雪不用细听两人说什么,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他心中太乱,除了独自静一静,什么都无法在意。
天色在这一来一回间早已黑下来,小皇帝吹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火,让自己躺在这片空荡荡的黑暗中。
他怀孕了。
过了这么久,肚子都快大了,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平无奇最近时常提醒他注意饮食注意动作,又欲言又止话里有话,想来过年那夜诊脉的时候便已经发觉,既然发觉却没有告诉他,除了受别人的叮嘱,康绛雪想不到别的答案。
所以这意味着……盛灵玉早就知道了。
可过了这么久,盛灵玉都没有告诉他。
康绛雪自觉已经冷静下来,心绪却仍沉浸在混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