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认得了?”徐兰庭抱着胳膊,偏偏头,一笑。
陈竹缓缓坐在他对面,掌心攥起。
他盯着徐兰庭看了一会儿,“你这几年的事儿,我都知道。”
徐兰庭敛眸,随即低头一笑。
是啊,闹得满城风雨的,哪里能不知道呢。
“你被徐永连起诉,我知道;差点败诉,我也知道;被关押,我…都知道。”陈竹一字一句地说。
他顿了顿,接着说,“徐兰庭,我全都知道。”
徐兰庭出声:“好了,别说了。”陈竹却像是听不见,徐徐说:“但是,我还是没有回来。”
“徐兰庭,”陈竹说,“你现在明白,我是什么人了么?”
良久,男人才抬起眼眸,辗转牢狱多年眉间都没动一下的人,瞬间红了眼眶。
“知道。”徐兰庭红着眼,笑着说,语气里有无奈、有宠溺,“早就知道了。”
风月之外,还有理想。徐兰庭还不清楚陈竹的性子么?
“所以,我今天来的目的,”陈竹拿出国内研究团队的拟录用通知,按在了玻璃上,“不仅仅是来看你。”
徐兰庭眼帘微微一颤,盯着那页薄薄的纸看了一会儿。
而后,男人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了几年来唯一真心的笑。
“恭喜你。”
陈竹垂眸收起纸张,说:“我们要调研的地方,就是徐氏盯上的那块地皮。”
“如果,徐氏的工程一旦开工,那么我们做得再多都没有意义。”陈竹说着,抬眼看向他,“徐兰庭,那块地不能动。”
徐兰庭舔舔唇,笑着说:“哦,原来是来求人的。”他撑着下巴,眨眨眼,“陈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陈竹捏紧了手里的纸张,坐直了些,“你想要多少报酬,我都会尽力——”
“嗯?”徐兰庭挑眉,轻笑着,压低了声音,“这些话,你不是该坐在哥哥的腿上,慢慢地说么?”
徐兰庭绝不会允许任何挡在陈竹跟前,但——这不妨碍这个狡猾的男人,借此发挥。
毕竟,他想陈竹,已经想得快要发疯。
“你,”陈竹起身,怒目看着他,“徐兰庭——”
徐兰庭仰头,直长锐利的眼尾,变得格外勾人。
他舔舔唇,笑说,“不过,看在咱们那么熟的份儿上,”男人倾身,点了点玻璃,“就隔着玻璃,亲一口吧。”
说毕,徐兰庭的目光一寸寸,盯在了陈竹赫如渥赭的唇上。
男人贴近了些,微微眯起了眼,明目张胆地勾着他下地狱,“徐永连的资料,还有他背后那个张寸光…”
他笑着,像一只狐狸,“阿竹,过来。”
陈竹手掌抬起又落下,攥紧又松开。
徐兰庭的眼睛深邃似海,浅色的瞳仁下,暗流涌动。
他是勾人下地狱的恶鬼,是步步为营的狐狸,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却也是,陈竹年少时,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伤他最重的人,也是爱他最深的人。
陈竹垂眸看着他,徐兰庭的脸在玻璃后,变得有些模糊,男人秾丽的眉眼若隐若现,薄而浅的唇,轻轻停在玻璃前。
“阿竹,我很想你。”男人哑声说。他幽深的眸中,波澜翻涌,眼底的思念几乎要决堤…
眼泪…陈竹不愿再看见徐兰庭的眼泪,他闭上眼。
隔着一层微凉的玻璃,隔着三年的分离,隔着五年的爱恨纠葛…
陈竹似乎又尝到了徐兰庭淡而冷的气息。
他分明闭着眼,却好似看见了男人漂亮的眼微微弯起;似乎能够感受到,徐兰庭微凉的唇,落下,挨紧…
够了…陈竹站起身,下意识用指尖捻了捻唇,他皱着眉,“我该走了。”
“哦——”徐兰庭拖长了尾音,额头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陈竹离开,脸上一副“公子,再来啊”的狐狸Jing模样。
他微微趴在玻璃窗前,抬高了点儿声音,“阿竹…”
“怎么?”陈竹以为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一回头,却看见了徐兰庭有些怔愣的神情。
徐兰庭怔了片刻,随即垂下了通红的眼。他低声自语,嗓子忽地沙哑,“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头…”
他不知在梦里这样呼唤过陈竹多少次,而每一次,陈竹留给徐兰庭的,都是渐行渐远的背影。
“明天开庭。”徐兰庭忽地说,“你——”
“我会去看看的。”
“不,”徐兰庭仍旧垂着眼,缓缓说,“别来。”
他可以在任何狼狈的境地,都端出一副淡定自如的虚伪模样。
唯独,不想叫陈竹看见落魄的自己。
陈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撂下一句话,“别把自己玩死了。”
“好啊。”徐兰庭轻快地说。
能玩死我的,从来只有你啊,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