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点,热水齐齐腾空而起,往浴桶去了。
“子熙,我去沐浴了。”他低下首去,亲了一口素和熙的手背,才去沐浴。
素和熙扫了眼自己的手背,抿唇一笑,站起了身来。
他正欲将余下的那桶水倒入锅中,却见水桶飞至锅前,将水倒入了锅中。
定是那裴玉质施了妖法。
紧接着,两个水桶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水桶装着满满的水回来了。
他忍不住想起了田螺姑娘的传说,于他而言,裴玉质便是他的田螺姑娘,尽管裴玉质笨手笨脚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裴玉质映入了他的眼帘,裴玉质身着亵衣、亵裤,雪白的发丝shi漉漉地披散于身上,以致于亵衣shi了大半,透出些微白腻的肌肤。
非礼勿视。
他偏过首去,催促道:“快些将发丝擦干,切莫着凉了。”
裴玉质本可用妖力烘干,却冲着素和熙撒娇道:“要子熙帮我擦干。”
素和熙用木板堵住了灶门,以让火熄灭,又拿了干净的布来,令裴玉质坐于椅上。
他自己则立于裴玉质背后,细心地为裴玉质擦拭着发丝。
突然,裴玉质回过首来,粲然笑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自萍水相逢后,他已记不得裴玉质到底向他表白过几回了,眼下他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倘使玉质当真心悦于我,我为玉质断了袖又有何妨?
第46章 跛足书生(十)
裴玉质全然不知素和熙所想, 安静地享受着由素和熙为他擦拭发丝的时光。
良久,素和熙轻拍着裴玉质的左肩道:“擦干了,快些去歇息吧。”
“嗯。”裴玉质起身, 抱了抱素和熙, 便往书房去了。
素和熙自去沐浴了,沐浴罢, 行至书房,只见裴玉质变回了原形, 且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双目半阖, 仰面躺着, 白软软,毛茸茸的肚子暴露无遗。
他抬指一点裴玉质的毛额头,裴玉质即刻抖了抖毛耳朵, 继而侧过身,以一双前爪环住了他的手腕子。
他顺势抱起裴玉质,灭了烛火, 方才将裴玉质拢于怀中,躺下身去, 并阖上了双目。
他正欲睡去,骤然想起一事, 揉着裴玉质的毛后背道:“玉质, 从今往后, 你勿要再使妖法挑水了, 除非确定不会被任何人瞧见。”
裴玉质昏昏欲睡,听得此言,乖巧地认错:“我记下了。”
他适才正在沐浴,思及水桶空了, 便以妖力驱使水桶自己去盛了水来。
素和熙为了节约租钱,租住的矮屋极其偏僻,附近少有人烟,教他大意了。
万一不慎被凡人瞧见了,定会吓着对方。
素和熙柔声道:“记下了便好,寐善。”
“寐善。”裴玉质往素和熙怀中钻了钻。
不知为何,素和熙梦到了些旧事,旧事里有唉声叹气的父亲,亦有表面上以泪洗面,实际上幸灾乐祸的继母。
倘若他完好无损,身为父亲原配的独子,家业的大头自当由他继承。
但他不幸地跛了右足,继母用尽手段,令他在父亲与亲朋面前出了洋相,使得父亲颜面尽失,对于他的态度由最初的心疼变成了厌烦。
加之母亲的娘家早已家道中落,父亲自然没有了顾忌。
他跛了右足的原因是不幸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日,正值母亲的忌日,父亲政务繁忙,他便带了一小厮,去祖坟祭拜母亲。
打马经过一山坡之际,陡然窜出一尾黑蛇,马儿受了惊吓,猛地向前疾奔。
他并未拉紧缰绳,猝不及防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厮立即将他送去就医,可惜,他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右足却再难复原,留下了终身残疾。
他本已摘得会元,不久便要赴京赶考了,然而,他却不幸地失去了殿试的资格。
他从云端跌落至泥沼,从骄子沦为了残废。
“爹爹……”他突然惊醒,掀开眼帘,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脑中交错着自己从马背上摔下的画面,大夫告诉他右足绝无痊愈可能的画面,以及被父亲赶出家门的画面。
霎时间,他额上尽是冷汗。
裴玉质本被素和熙拢于怀中,素和熙一坐起身来,他便从素和熙身上滚落了下去。
他猛然惊醒,睡眼惺忪地向素和熙望去,见得素和熙这副模样,急声道:“子熙,你做噩梦了?”
“抱歉,摔疼了么?”素和熙重新躺下身去,将裴玉质拢入怀中,安抚地摩挲着裴玉质柔软的皮毛。
“不疼。”裴玉质用毛茸茸的下颌蹭了蹭素和熙的心口。
“那便好。”素和熙这才答道,“我梦到些旧事了。”
显然俱是些让素和熙不快的旧事,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