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他正欲去挑水,竟然发现水缸与水桶皆是满的。
裴玉质离开前,还帮他挑了水,他委实辜负裴玉质良多。
他随手为自己下了一碗阳春面,阳春面一入口,他便想起了裴玉质用阳春面的情形。
“我喜欢素和公子的阳春面。”
“素和公子的阳春面是我平生吃过的最为可口的阳春面。”
他当时以为裴玉质是饿过头了,才会这么认为。
但裴玉质应当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的吧?
“玉质……”他食不下咽,好容易才将一碗阳春面用尽。
次日,他漫山遍野地寻裴玉质,未果。
他一连寻了五日,才垂头丧气地上街摆摊。
在他不远处摆摊做缝补生意的一婆婆见得他,松了口气:“书生,八日不见,老婆子还以为你出意外咧。”
“多谢婆婆的关心。”他其实与这婆婆并不相熟,他与这县城的所有人都不相熟,他之所以来到这县城,是因为这县城乃是他生母的出生地。
而今,素和玥来这县城做了知县,他是否应该启程离开了?
可他若是启程离开了,万一裴玉质回心转意来寻他了,他与裴玉质不是又错过了么?
他尚且记得裴玉质一面动作,一面泪如雨下的模样,他显然伤透了裴玉质的心。
裴玉质怎会回心转意?
他曾数度误会自己被裴玉质抛弃了,但这一回裴玉质是真的抛弃了他。
不若启程离开吧?他全然不想成为素和玥的乐子。
如果……如果他能按照裴玉质所希望的那样,抬首挺胸地示人,不再自卑,裴玉质是否能回心转意?
他正胡思乱想着,陡然听得婆婆道:“三日前,那汪秀才的摊子被人砸了,还被人打了……”
是裴玉质所为么?
他疾步向街头走去,他走得愈急,他的右足便跛得愈明显,但他顾不上在意此事。
汪秀才正在街头摆摊,一见得他,便煞白着脸道:“书生,有何事?”
素和熙指着汪秀才脸上的伤道:“是谁人砸了你的摊子,又打了你?是否一容貌出众的白衣少年?”
汪秀才以为这跛足书生是来找茬的,闻言,放下心来,答道:“确是一容貌出众的白衣少年,素和大人教训我那日,那少年亦在。”
那少年果然便是裴玉质。
素和熙急声问道:“那少年目前身在何处?”
汪秀才摇首道:“我怎会知晓?”
素和熙追问道:“那少年瞧来可好?”
汪秀才被那恶徒不由分说地砸了摊子,又被打了一顿,哪里会记得那恶徒好不好,故而,没好气地道:“有力气作恶应当好得很。”
我又与玉质错过了。
素和熙心脏发疼,清楚自己从汪秀才口中问不出什么了,便又回了自己的摊子去。
裴玉质既然能来为他复仇,必定安好。
裴玉质既然特意来为他复仇,必定还心悦于他。
他便不离开这县城了,守株待兔吧。
望他能早些与裴玉质重逢,他定要告诉裴玉质,他已为其断了袖,动了心。
第50章 跛足书生(十四)
三日前, 裴玉质一身的伤稍稍好了些,便出了洞xue,入了县城, 上了街去, 行至那汪秀才的摊子前, 一语不发地将其摊子砸了,并将其好生揍了一顿, 又将其踩于足下, 威胁道:“你若胆敢再找角落那书生的麻烦, 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将你碎尸万段。”
汪秀才鼻青脸肿,吓得浑身瑟瑟, 跪地求饶:“小的知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找那书生的麻烦了,少侠饶命。”
“望你谨记自己适才所言。”裴玉质越过一众看热闹的观客, 转身离开, 他远远地扫了那角落一眼, 素和熙今日并未出摊,不知是否已离开此地了?
他又偷偷地去了矮屋, 素和熙并不在屋内。
或许素和熙与他初见之时一般,为求多赚些银两, 去了别处摆摊,不日便会回来?又或许素和熙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经过先前之事, 素和熙必定避他如蛇蝎,且素和熙性子自卑,必定不愿再见到素和玥,于素和熙而言, 自是离开此地为好。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驻足片刻,便离开了。
而后,他回到了洞xue当中,继续打坐疗伤。
他的外伤除却左手,大多已愈合了,覆满了厚厚的血痂子,而他的内伤不知何时方能痊愈?
打坐中,他满心尽是素和熙,以致于真气紊乱,喉头腥甜。
他赶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宝宝,对不住,爹爹连累你受苦了。”
宝宝仅仅一月大,不能给予他任何反应,他却低喃着道:“爹爹太过无能了,又不够讨人喜欢,总是留不住自己想要之人,待你出生,恐要委屈你与爹爹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