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颔了颔首:“奴才谢过相爷。”
裴玉质命人备膳,而后向素和熙伸过手去:“你这右足伤得厉害,由我扶你可好?”
素和熙右足的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但应是行走间牵扯了伤口的缘故,每走一步俱会发疼。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已然被裴玉质识破了。
“不必了。”他婉拒了裴玉质后,自己站起了身来。
可他不知饭厅位于何处,不得不望向裴玉质。
裴玉质并不强迫素和熙,走在了前头。
俩人到了饭厅后,裴玉质令人沏了君山银针。
——在上个世界,素和熙过世前,所饮的最后一盏茶便是君山银针。
素和熙自有了些权力后,便开始享受,品茗自然是少不得的,最合他口味的茗茶便是君山银针。
他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思忖道:这裴玉质知晓我的喜好,亦或仅仅是凑巧?
裴玉质亲手将君山银针端给了素和熙,才轻呷了一口自己的那一盏。
他清楚于素和熙而言,自己较生人好不了多少,遂兀自饮着君山银针,不再出声,免得让素和熙不自在。
不一会儿,梅干菜扣rou、韭黄鸡胗羹、鲫鱼豆腐汤、白蟹炒年糕以及凉拌龙须菜陆陆续续地呈上来了。
这些菜肴全数是第二个世界的素和熙亲手为裴玉质做过的,裴玉质将所有菜肴都尝了一遍后,认为厨子的手艺根本及不上素和熙。
不过眼前的素和熙不会愿意为他下厨吧?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见素和熙还站着,且不动竹箸,奇道:“你不是饿了么?”
素和熙放下茶盏,倏然跪下身去,磕首道:“奴才乃是一下等人,怎能与相爷同桌用膳?”
裴玉质肃然道:“起来,我命你与我一道用膳。”
“使不得。”素和熙跪着,不肯起来。
裴玉质猜测素和熙是在卧薪尝胆,并非当真认为自己是下等人,毕竟素和熙三日前曾试图改朝换代,登基称帝。
他并不戳破素和熙,顺势道:“我从未将子熙当作下等人看待,子熙何必如此?”
见素和熙不言不动,他亲自将素和熙扶了起来,按着素和熙的双肩让其坐下,并将竹箸塞入了其手中。
“多谢相爷,子熙却之不恭。”素和熙已饿过头了,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由于裴玉质劝自己多用些,他不得不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不少膳食,顿觉反胃。
裴玉质见素和熙吃得痛苦,心疼地道:“算了,毋庸勉强自己。”
素和熙放下竹箸,恭声道:“多谢相爷。”
裴玉质命人带素和熙下去擦身、歇息,自己则继续用午膳。
用罢午膳后,他忽闻今上传召,当即进宫去了。
今上的生母乃是他的姑母,他与今上沾亲带故,自是较寻常君臣亲近些。
今上一见得他,便朝他招了招手:“玉质,过来,与朕共饮。”
他行至今上面前,作揖道:“微臣见过陛下。”
今上叹息道:“朕与玉质从小一处长大,玉质却待朕愈来愈生分了。”
“陛下贵为天子,已不是那个与微臣追跑打闹的皇子了,微臣这是敬爱陛下,才不是生分。”裴玉质为今上添了些秋露白,陡然闻得今上道:“玉质,那素和熙虽然不是主谋,但按照本朝律法,不可轻饶,你将其救走后,打算如何处置?”
他面色如常,将酒壶放下后,半真半假地道:“那素和熙颇合微臣的眼缘,他不过是被蛊惑了而已,本身绝无反叛之心,微臣会好生教导他,他绝不会再行差踏错。”
今上饮了一口秋露白,喉结滚动,望住了裴玉质,告诫道:“玉质,他如若当真被蛊惑了,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他如若心存谋逆,朕劝你腻味后,早些将他杀了,以免多生事端,祸惹祸上身。”
裴玉质正色道:“微臣多谢今上教诲。”
今上遗憾地道:“朕本来十分器重素和熙,让他做了东厂督主,甚至还打算提拔他做大内总管,却未想……朕对他很是失望。”
“是素和熙不知好歹,辜负了陛下。微臣既然收了他做家奴,便该当代他向陛下赔罪。”裴玉质为自己倒了一盏秋露白,一口饮尽。
今上失笑道:“玉质不善酒,这罪赔得恐要教那阉奴折寿。”
裴玉质不喜今上诋毁素和熙为阉奴,眉尖微蹙,但他知晓今上从未亏待过素和熙,素和熙是真的教今上失望了。
“我确不善酒,但区区一盏秋露白,如何醉得倒我?”他冲着今上笑道,“陛下不是要与微臣共饮么?为何连酒盏都未动过?”
“玉质难得劝酒,朕自得一饮而尽。”今上饮下后,朝裴玉质亮了亮酒盏底,“你可瞧仔细了,一滴未剩。”
裴玉质又为今上斟满后,才低声道:“今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当今皇后意欲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