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跳,仓促地抬眼看后视镜,发觉司机和坐在副驾的小萌都耸肩,鸵鸟似地埋着头,没胆子窥探。
天知道下飞机之后,一派凛然的江潍摆出神圣不可侵犯的霸总姿态,把陆溪一路拖到自己车上。
小萌和司机去拿托运行李,小姑娘不敢多言,只用双灵动的眼睛瞄来瞄去;司机则老成不少,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先生。” 陆溪无奈地一唤,江潍的指腹粗糙,按在细腻的掌心,激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从头顶流到心里,像暴雨时天边细密的闪电。
江潍没看他,指尖划过陆溪的掌纹,无声地包住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牵手。
车里安静得过分,汽车平稳运行的嗡鸣是眼下唯一的背景,陆溪偏头望向窗外,高低层叠的房屋上挂着法文招牌,被夜唤醒的城市发酵出堪比文艺复兴的活力。
怎么办,先生想握着,只好满足他了。
……
最后还是迟到了,这对陆溪来说是罕见的体验,但没有丝毫忐忑。
大概…… 是因为身边的男人展现出绝对强势和自信吧,陆溪抿了口高脚杯里的赤霞珠,默默地想。
推杯换盏,浅笑攀谈,大提琴与钢琴的独奏曲交织,盛放的鲜切花插在高瓶里,洛可可式宴会大厅灯光大亮。
江潍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挂着礼貌疏离的笑容,他对着身边一位男士说了什么,几秒后,他们同时朝陆溪看过去。
金色卷曲头发、高挺鹰钩鼻、裁剪得体的墨绿色浮纹西装,袖扣是不规则宝石,威尔逊抱着手臂,爽朗一笑,说法语像唱歌:“他是一个很有灵气的歌手,我很喜欢他,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从眼高于顶的威尔逊口中听到如此赞美词,江潍微微一笑,他很赏识威尔逊看人的眼光,勾起唇来。
心中空落的部分被暖流填满,他注视着远处默默吃东西的陆溪——大明星正对着一块鹅肝施法,吃得小心谨慎,先侦查叶荣的位置,再对着反光物体打量自己的仪容仪表,最后轻轻咬一口,幸福的神色一展即收,像无情的进食机器。
踱步于人类世界的仓鼠Jing,大概就是陆溪这样子的吧。
“Mon amour”
江潍用最标准的法语道,如一次次在深夜演习那般娴熟。
威尔逊笑了,高大的混血日耳曼人脸上没有明显的惊讶,他用法语道:“原来你接受我的邀请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而是来陪他。”
“毕竟我还没到专程飞往巴黎回忆留学时代的年龄。” 江潍无奈地耸耸肩。
“难道不是很美好的回忆吗?” 威尔逊笑时表情很夸张。
“的确美好,但你知道的,比起回忆过去,我更喜欢创造现在。” 江潍看了眼远处的陆溪,道:“我想,今晚的陆地宴会我们或许要失陪了。”
“祝你们玩得愉快。” 威尔逊很明白 alpha 的心思,他拍了拍江潍的肩膀,带着酒杯走开了。
游轮酒会比想象中要快,众人下船,即将转战威尔逊在市郊的临江别墅。
艺术家的脑子和常人就是不一样,想领一群人在别墅花园的山坡上带着手电筒打高尔夫。
陆溪眼皮一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有灵思的想法,恰好江潍在一边和某航运公司总裁谈话,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头看江水波澜。
城市霓虹映在水面,如潜在宁静里的世外桃源,荡漾的思绪融化在男人被风吹来的话音里,陆溪伸手扶着河岸栏杆,却不小心抹了一手灰。
说好的城市清洁呢?!
陆溪懊恼地看着自己的爪子,不大愉快地愤慨,等他听清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时,身后已然站了个人。
“你该去代言免洗洗手ye,我看你总是很需要。”
陆溪转过身,只见江潍的指尖夹着细烟,烟杆微垂,火星在黑夜里闪烁不息,他站在路灯下,肩上洒落一片星子。
刺鼻苦涩的烟草味萦绕四周,像冬季点燃干枯柴火后留下的余韵,轻吐出的雾被风吹散,露出江潍半含Yin影的脸。
“不总是的,先生。” 陆溪的手指一捻,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叶荣怕他冷,特地带了件及膝的大衣,陆溪怯生生站在河边,灯光一束,颀长的身形比路边灯杆还直,他腼腆地笑着。
江潍很自然地牵住陆溪的手,特地在落了灰的地方一抹,灰尘均匀覆到两根同样细长的手指上,陆溪低头盯住交握的手:“先生,现在在外面。”
“我知道。” 江潍颇有些理直气壮:“还要去威尔逊的别墅吗?”
“先生,这话是可以不去的意思吗?” 陆溪又问。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可以去做别的。” 江潍说。
“我会被认出来。” 陆溪指了指自己:“虽然在国外,但也很危险。”
“那就不让他们认出来。” 江潍信心满满。
陆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