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混乱就像是《釜山行》里列车门一开,一群丧尸涌进来时的恐慌;又像是同声传译大会时频道互串,各国语言在同步呐喊——主旨就是一句话:我们快要完蛋!
其中一位胡子大叔,不知道是不是练过男高音。他的声频一骑绝尘,喊出了帕瓦罗蒂的底蕴,余音绕梁,快要掀翻飞机顶。声浪以3D螺旋的姿态,飞进了付贵的耳道里。
托大叔的福,“与室隔绝”的付贵,总算搞明白了外面的状况:我擦,这是遇到了劫机!
“别吵!别吵!谁他妈再敢喊一句,老子现在就打爆他的头!”
众人忽然禁声。机舱里安静得,连一坨鼻屎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当然这是文学夸张,谁家的鼻屎大得,还能自动测试地心引力?
在贪生怕死的寂静中,地处隐蔽位置的厕所大门上,一行表盘式红绿标识字,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位置……
把手由内部转动,标识由Occupied(请稍等,内部有人正在从事‘大生产运动’),缓缓变为Available(张嘴以待,欢迎投喂,请君就位)。
厕所门开启了一道小缝,小得只容蚊子界、苗条身材的那种通过。一只警惕的眼珠,试探着凑上来,悄咪咪地朝外张望……
呼……还好还好,走道上没有人。
看来这肠道运动做得正是时候,要不怎么算命的都夸他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相呢?反正打爆谁的脑袋,也轮不到打爆他付贵的。
付贵躲在窄缝里偷偷地乐:那杯“nai茶”原来是观音洒的救命水。他不禁在心里,学着迷信的华人nainai,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可这声佛刚念完呢,下一瞬门外传来的恐怖分子对话,就吓得他魂飞西天,直接可以去见阿弥陀佛了。
“兄弟,这里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你那边怎么样?机长听不听话,路线重新设定好了么?”
那头“莎莎”地回应了什么。无线电干扰音严重,付贵隔得又远,听不大清。
他只能听见这边又拍胸脯保证说:“哎哟你放心,这帮吓尿裤子的胆小鬼,他们连脚趾头都不敢动一下。尽管押着机长往那边开!撞准了才是关键,我保证没一个敢反抗的。”
这时候,忽然冒出一个老太太不怕死的声音,似乎很激动地在对老伴儿说:“谢天谢地!哦亲爱的,你听见了没有?我就说嘛,早晚会有人出来,撞了特朗普那大楼!那个满脸赘rou的讨厌鬼……”
“我叫你们安静!”对方一声虎吼。
“对不起对不起……”是老头儿的声音,“我太太这里有点儿问题。别说了亲爱的,他们不是奥巴马的粉丝……”
紧接着应该是老太太的嘴,被老伴儿的掌给封住,发出“呜呜呜”的抗议。
“什么?!机长说油不够?不可能飞那么远?Shit!”显然是机长室那头传来了变故,恐怖分子骂了一句粗,“那就只有原地切换Plan B了……”
Plan B是什么!付贵相信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心悬到了嗓子眼。
由于看不见,付贵只能听见对方在沉默中一阵瞎捣鼓。紧接着便有杀猪前、万猪同鸣的惨叫声,伴随着恐怖分子的呐喊响起来:“就在此刻!就在此地!现在就让他们付出代价!愚蠢的西方社会,见识自由安拉的力量吧——!!!”
“嘭!”这是付贵心脏爆炸的声音,然而现实中一片尴尬的沉默,什么也没发生。
“咦?这什么情况?”这位恐怖分子大叔,显然没摸着原本准备炸掉的头脑。
倒是他的同伙从机长室内回来了,付贵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笨蛋!是你配的ye体炸弹浓度有问题,让我看看……唔,还得加点酒Jing。”
“酒Jing?”脑袋秀逗的那位,立马冲着空乘,“喂!把你们机上的酒全给我拿出来!”
“毒害”了付贵的空乘小姐姐,估计正颤抖着丝袜,泣不成声地说:“我们飞机上唯一的红酒都是给头等舱的客人准备的,刚才已经全部分发完,被客人们喝得一滴也不剩了啊,嘤嘤嘤……”
演技,这就是演技。付贵过去常听人说:“生活是一场戏,活下去全靠演技”。此刻,他深深明白了“活下去”的含义,瞬间对绿指甲小姐姐肃然起敬。
“不对……这什么味儿?”付贵想象恐怖分子中的机灵鬼,抽动了两下鼻翼,“是谁在这张座位上,留下浓郁的香气?”
有香水就一定有酒Jing,恐怖分子仿佛嗅到了炸机的焦香味。
“谁!是谁——!飞机就是一座空中监狱,他不可能跑远……”付贵想象对方搜索的目光,犹如一架探照灯在扫射。
“哦你是说那个娘娘腔的亚洲脸?他刚才坐在位子上起,就一直在没完没了地喷香水,呛得我哮喘都快发作了。谢天谢地!幸好他这会儿去了厕……唔、唔!”
天,又是那个脑袋短路的老太太!付贵真恨不得他家老伴儿的手掌,变成一块强力胶520,彻底把她的嘴给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