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楼走进御心阁二楼包间时,时间还早。但酒是早预备好的陈年佳酿,才坐下片刻,点心菜肴便即送上,服务比酒馆茶楼还要殷勤周到,菜色也更Jing致可口,很适合消磨这样一个无聊的下午。
他其实挺想把小鱼叫来一起享享口福,可惜小鱼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后,便以鄙夷的姿态坚守马车,决不肯踏入半步。就算他把酒菜带出去,他也绝不会吃。
“你们可真是够能恶心人的。”
对于小鱼的唾弃,安雨楼也只能全盘接收下来。小鱼说得没错,有御心阁这样的地方,还有源源不断光顾御心阁的他们这群人,落在正常人眼里确实是挺“恶心人”的。毕竟,御心阁专职出卖年轻漂亮又颇有名气的男子身体。
“奴隶”并不鲜见,但能像御心阁这样能将任何身份——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贵胄或者名侠的青年男子如网鱼般捕获已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将那个个或桀骜或狂傲的公子侠客调教成温驯可口,宛转承欢的奴隶。
或者说,“宠物”。
他曾兴致勃勃地买过一只宠物,可惜到手才发现,空有漂亮脸蛋与健硕躯体的宠物根本已经不再是他以为的那个侠客。主顾们大都希望宠物越温顺越好,他却反而兴味索然,从此没有再出手买过。
此事受到小鱼的大肆嘲笑,但他仍旧每年赴会。至少,这里可以结结实实饱览一番年轻男人们的漂亮身体。而保持距离,是他用来保有那种对其原来性格的揣测与现下处境冲突的兴奋的不二法宝。
所以小鱼大概是觉得他越来越“恶心”了,话都懒得说一句,翻了个白眼缩进车里喝酒去了。
他也觉得自己不但在小鱼眼里,大概在御心阁的眼里也是一个怪胎。但他又绝无可能结识一个活生生真性情的年轻男人去施展恋情。身为摩云教头号杀人魔王,对外是不会有任何“温情”的。
所以他宁愿到这里欣赏那些已不属于自己业务范围以内各具特点的漂亮身躯。至于欲望,与这些软绵绵的“宠物”纠缠,实在还比不上杀戮的快感,虽则他并不会因杀戮而产生快感。
天色渐晚,进入御心阁的人多了起来。安雨楼来时从不伪装,御心阁有铁的规矩,即使生死仇敌相遇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但大部分人仍旧要趁着夜色,乔装打扮,施展身法以图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实际上藏得越紧,越可见其身份的可疑。安雨楼清楚地知道有几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便是常客,但也只是心中哂笑,却从不在此时此处找他们麻烦。
一楼灯火通明,各种机关早已备齐,只等黄昏钟鼓一响,便将这次的宠物依次送入大堂中心,从各个角度向二楼的主顾展示观看。
很有一些人有备而来,安雨楼却漫无目的,只见先送出一个高鼻深目,皮肤黑褐的卷发少年。他略略一猜,便知道这是一年前自塞北进入中原的羌族少年,擅使软鞭,马上功夫十分了得。然而此刻却被牢牢禁锢在木床之上,眼瞳中神色迷蒙,在木床的机关变化之下顺从地做出各种诱人的姿势动作,那样修长挺直的腰腿,那在灯光下亮晶晶发颤的油亮皮rou,确实令人垂涎。安雨楼觉得他应该挺有趣,但那身躯上残留的少年的单薄与稚嫩却让他的印象打了折扣。
少年虽可爱,却不如青年来得更有吸引力。
第二个便是青年,瘦削白皙,面孔自然俊朗,身躯称不上剽悍,只看出匀称的骨骼与肌rou颇有锻炼的痕迹,肩胛、腰髋、肘膝等关节处均骨骼凸显,并不柔软。与羌族少年不同,他的双目却紧闭着,似乎晕了过去。那昏晕让他有了种强烈的仿佛抗拒着被展示、被挑选的情绪,让安雨楼的心不由跳了一下。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比起丰厚的肌rou、柔嫩的肌肤,这种清瘦至骨相外露的坚硬,令他很是心动。这样的身躯不会过于绵软,假如抱在怀中,也会沉甸甸地硌手吧。
他移近窗口,仔细打量。御心阁的介绍正一项项传来。
“剑客郦辛,二十三岁。”
“擅使长剑,源出太白一脉,无正式传承。”
“性格清高正直,好行侠义。”
安雨楼心中那棵拱动的萌芽正要破土而出,他实在想尝尝一个清高正直,以行侠为己任的青年男子的滋味。固然他也知道,在御心阁的手下,无论是狂放不羁,还是刚强顽固,最终都只会变作俯首帖耳的奴隶。但让他心动的,其实是这名剑客委实贴合他心意的模样。
要买么?
安雨楼还在犹豫,对面已有人敲了云板,报价一万。
御心阁起价一万,五千一次加码。安雨楼没料到会有人比自己更喜欢这样的青年身躯,眼见三锤之内并无加码,便捉住木槌,敲响了自己的云板。
“灵虚贵客,一万五千两。”
声音未落,又一声云板。安雨楼听得清楚,仍是第一次开价的房间传出。
“碧落贵客,二万两。”
这么说,此人是有备而来,对这郦辛志在必得了?安雨楼略一犹豫,他知道御心阁有时也会为主顾量身定制,但那不会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