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鱼觉得很不痛快。
郦辛一天三顿药,顿顿饭前吃。他若想要继续蹭饭,就得忍着药味儿等到饭点;他若想要药味散尽再来,那饭菜便也只剩残羹剩汤了。何况饭前吃药,又有一幕不宜观瞻的景象,春烟只是红了脸摆放碗筷,安小鱼却汗毛直竖到想要踢安雨楼几脚。
他开始觉得这院子的一切都与自己格格不入了。
真是岂有此理!
安雨楼放开郦辛,还在问他:“怎样了?”
还能怎样?你老人家吻技高超,甜似蜜糖,连药也不苦了?安小鱼磨牙不已。
郦辛确实不觉得苦,安雨楼以舌头直将药汤送进他咽喉处,苦的是安雨楼,他除了觉得那药气味难闻,尝着的果然是安雨楼微甜的舌头,但安雨楼问的并不是他对这个吻的感受。
老实说,头一次早上能手脚自由地从床上醒来,他还有些不适应。
更不适应的是安雨楼也躺在旁边,那还是安雨楼的床!
他昨夜被喂了药后,便沉沉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安雨楼如何安排炮制自己;直到睁开眼睛,才察觉房中情形有异,陈设完全陌生,除了一旁安雨楼恬然安睡的脸。
还有他的剑。
剑在枕衾之下。安雨楼倒是放心得很,他却在摸到剑的那一刹那恶念陡生,按动剑簧,便想拔剑斩了这个煞星。
剑簧声响,安雨楼便睁开了眼睛,仰躺在枕上,对着已经坐起来半掣出剑的他微微一笑,道:“果真有效,气力足了?”
斩不了了,这家伙动若脱兔,只怕尚未挥剑,就被他给捉住手腕,卸下兵刃。郦辛手臂仍觉得沉重,别说能避开他擒拿的灵巧剑招,就是毫无花俏的刺劈,做起来怕也是慢如gui速。
他沉着脸还是拔出剑,明晃晃的着实容易伤人。安雨楼伸出两指夹住剑尖,又沿着剑脊滑上去,至三分之一处停下来,仿佛抚摸一般轻轻摩挲。
那是他的剑上次折断的位置,安雨楼应该找了个好匠人重新锻铸,如今完全看不出瑕疵。
但那摩挲的手指,却仿佛是在安抚他身上的旧伤一般,令郦辛心里一跳,抽回剑来,要伸腿下床,却还不得不从他身上跨过。
安雨楼很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握住他的腰身略一使劲,便把他整个送到床沿,自己也跟着起来,坐到他左旁,兀自搂着他腰道:“剑是御心阁折断的么?”
郦辛的手硬了硬,不肯回答,只道:“我要练剑。”
“好。”
安雨楼爽快地放开手,叫春烟来伺候梳洗,然后就押着郦辛一道去了练功房,津津有味地欣赏了好半天郦辛笨拙的练剑身姿,直到要吃饭时才出去。
春烟一把药端来,郦辛便申明:“我自己喝!”
安雨楼手却比他说话更快,已经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笑盈盈地抓住了他。
昨夜累得走不动路了且罢,今日光天化日的,还当着春烟与小鱼的面,郦辛只觉羞愤难当。然而安雨楼的魔爪他挣不脱,不得不屈服在这杀人魔王的yIn威之下。
对安雨楼的问话,他只是两个字:“无耻!”
他当然知道安雨楼问的是药效,喂药时度入口中的除了药汤,还有安雨楼的一口真元,让药力更快发挥。然而这并不能掩盖他轻薄的行径。
安小鱼击掌赞赏:“好!”郦辛竟能说出他的心声,倒也并不糊涂。只是一瞟安雨楼,那家伙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隐有自得之色。——他又用常理来揣度安雨楼了,却忘了这家伙不但脸皮厚,而且兴趣古怪。这等程度的唾骂,在他不过是小小情趣,无伤大雅。
人若扭曲到这种程度,那真是凡间利器难伤!
安小鱼除了叹气,还能怎样?
饭毕,安小鱼是酒饱饭足,安雨楼则是饱餐秀色。有了充足的活动,郦辛食量大增,何况怀着吃完还要继续练习剑招的念头,更要多补足体力。桌上由安小鱼一个人的争嘴变为两个人的风卷残云,连安雨楼都没落下几筷,春烟不禁有些反省。
“得多让他们送几份菜了。”
“嗯。既要练剑,不多吃点不行。”安雨楼点头赞同,郦辛吃得太快,咽得太急,不免有些噎着。安雨楼伸手拍背为他顺气,宽慰道:“不用总吃得这样急,除了小鱼,没人会跟你抢。”
好家伙,你这是在指责我咯?安小鱼瞪他,他毫无反应;自己被春烟瞪来,却到底招架不住,朝春烟笑道:“多点些菜,咱们谁也不必抢,不是很好?”
春烟“哼”了一声,收拾碗碟:“既然好,你便立即跑腿去,免得中午仍旧不够。”
她说得完全在理,安小鱼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推脱这番责任。这丫头在如何不动声色便能指使他干活上,似乎越来越有一手了。虽则安雨楼也完全无所事事的模样,但他显然是指使不动安雨楼的,尤其有郦辛在旁时,只好揉着肚子站起来,懒洋洋地转向大门。
“哎,你先等等,过来!”
春烟又想起什么,居然还要吩咐他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