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知道眼下局面非他所愿。”
谢昭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眯眼笑:“如果他也坚持对大峪出兵……那么我这文官不当也罢——我父亲能做的事,没道理我做不成。”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裴邵南觉得自己这一生叹的气,大多是都是为了谢昭。
一想到这,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你放心,我们布置的人应该后日就能赶到延定了。”
裴邵南走之前还不忘调侃道:“牢里的日子过得不如在府上舒服,不过也就这几日了,你熬一熬吃些苦头,说不得以后还能写几首酸诗出来感慨往昔,流芳百世未尝没有可能。”
这厮又开始了。
谢昭像赶苍蝇一样嫌弃地挥手:“快走快走。”
逗完人后神清气爽,裴邵南这才翩翩然离开。
既然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走,谢昭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无聊又寂静的时光里,他开始掰着指头算着何时才能听到廖青风大捷的消息。
冥冥中有什么像是注定的,他竟是从未想过廖青有输的可能性。
——只可惜第二日就有人来到刑部的大牢里,彻底粉碎了谢昭的希望。
“你很聪明,谢昭。”
高高在上的丞相如此嘉许:“说实话你动作这么快是我没想到的。在接到廖青风的消息的那个晚上,你就让人出京去瞿州找邱靖了?”
见谢昭沉默不语,他哼笑一声,已经明白了答案,不明意味地说了句:“邱靖肯帮你,也算待你有情有义。”
他既然站在这里,那便说明谢昭的计划出了差错。
谢昭深吸一口气,隔着牢门与徐一辛对视,什么话都被哽在喉头,半晌只能道:“……你对邱大人下手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昭眼眸微微眯起:“还是徐大人拦住了邱大人的人?”
面对谢昭的质问,徐一辛并不动怒,只是悠悠然看了他一眼,笑容仍旧和煦。
“并没有,谢大人聪明一世,这回却错得离谱。”
他声音温和,眼神也温柔,看着谢昭仿佛是在看待一个爱重的后辈:“李英的调度令是真的,邱靖的人我也没有拦,从京城出发的十万军队也的确是去支援延定的。”
难不成自己真的多疑了?
谢昭仍旧有些怀疑,但到了今天,徐一辛并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性。
他松了口气,眉眼柔和下来:“看样子我和许大人在这一点上想得一样,不管怎么样,外敌当先,最重要的当然是——”
话语被打断。
“北燕已经知道了延定粮草匮乏一事了。”
谢昭倏地抬起了头!
欣赏着年轻人因为愤怒愈发显得明亮冰寒的双眸,那种掌控一切地满足感再次溢满全身,这一具已经不再青春的躯体便像是被注入了灵丹妙药,浑身都舒畅快乐起来。
徐一辛的眸光一寸寸在谢昭的脸上滑动,在这张熟悉的脸上寻找着故人的痕迹,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眼角的纹路因为笑意更加明显,徐一辛勾唇一笑,有些漫不经心:“只要能除去廖青风和谢家军,丢了一个延定也不算什么。”
只要能除去廖青风和谢家军……
丢了一个延定也不算什么……
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通身的骨髓都开始发凉。
谢昭紧紧盯着徐一辛,咬紧牙关:“徐一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自觉往前一步,袖中早已双拳紧握。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徐一辛只说了一句话,他便转瞬间就把一切都想了个清楚。
脑袋有片刻的眩晕,谢昭闭了闭眼,最后还是睁开双眼:“……这事是你透露给北燕那边的?”
徐一辛静静看着他,笑而不语。
不回答,在某些时刻已是最好的回答。
谢昭问:“徐一辛,究竟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我只是想把那些我渴望做的事情都做到。”
徐一辛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通过牢门的空隙递给谢昭:“而你,是我这些年来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他有些怅惘失落,又有些心满意足:“再过几日,一切都会结束了。”
谢昭冷眼看他半晌,接过信打开,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他的字迹——讽刺的是,谢昭从没写过这样一封信。
待看到信末的印章,谢昭更是表情一滞,捏着信纸的手也僵住了。
——北燕那位皇帝的名号,他总不至于认不得。
谢昭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完美的“谢昭”通敌卖国的证据。
北燕皇帝的印章都盖在上面了,又如何能不完美?
徐一辛这一手,谢昭没办法不服气。
“谁能想到一国之相居然能和敌国皇帝串通一气呢?”
“的确没人能想到。”
徐一辛轻声开口:“因为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