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一命呜呼,反倒从小身患顽疾,卧床不起的小儿子在娶了个男妻冲喜后,身子骨日渐好转。
大家都在传,李家老二命硬,克爹、克娘、连他大哥都给克了,娶了个命格更为彪悍的男妻,才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变成孤家寡人。
祠堂内,上至年过古稀的老夫人,再到哭天喊地的大房,幸灾乐祸的二房,以及三房独苗李顽——在长凳上趴着,蚕豆大枣举着胳膊粗的木棍面面相觑地站在后头,迟迟不敢落在李顽背上。
至于他大伯,早就晕一旁,这回是真依照家法,十闷棍给活生生打晕了过去。
两位夫人暗自思衬,李家人丁稀落,手下管的铺子又常年亏本,还需从曹懿那边挪用金银添补漏洞,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有曹懿这个财神爷在李家坐镇,李顽就算翻了天,把房顶捣个窟窿,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正想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过去,顺势劝上几句就此作罢,谁知李顽这泼皮竟咬牙怒道,“打!”
蚕豆大枣咬牙闭眼,一棍落下,还未挨着李顽半分,那厮竟叫得惊天动地,“哎呦,曹懿!曹懿……不成,不成了,疼疼疼!啊!”
叫声凄厉,惊醒一旁晕死过去的大伯,气若游丝间睁开一眼,看着木棍堪堪停在李顽上方,根本未碰到他,那小子还在要死要活地喊他媳妇的名字,心想,原来这样也行,复又两眼一翻,气昏过去。
沉默不语的曹懿站起,见他身量颀长,眉清目秀,却瘦的很,抬手接棍间露出老茧遍布的手掌,想来也是吃过几年苦日子。
李顽还在装腔作势,哼哼唧唧,以为曹懿心疼了,来扶他哄他,猝不及防被一棍打中后心,痛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木棍“当啷”落地,曹懿一撩衣袍,脊背挺直地跪下,沉声道,“怪我疏于关照,剩下的刑罚,我替他受了吧。”
他心意已决,对大房二房虚情假意的劝解声充耳不闻,只固执地跪在地上。
老夫人嘴角紧绷,明显对他不满,听闻小两口最近闹别扭,只以为是李顽要纳妾,曹懿不肯才逼得李顽跑到青楼去找乐子,觉得曹懿也太不给李顽面子,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个教训。
曹懿语气沉了几分,“蚕豆,大枣。”
蚕豆面露为难,低头捡棍,正要听曹懿的。
堂中伺候的下人暗自感叹,这位曹公子为人正直,最恨弄虚作假,这十棍实打实地下去,怕是要在榻上躺个半月。
然而就在这时,李顽却强撑着从凳上踉跄站起,“谁敢打他。”
他背后衣料被冷汗浸shi,牙缝间隐约露出猩红,和蚕豆大枣的小打小闹不同,曹懿那一棍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他脚下发虚,眼前发黑。
李顽强撑着一口气环视四周,面色不善,明显是说给主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听,“不许打。”
他语气森然,听得在场众人心中一惊,尤其是端着的老夫人,竟在某一瞬间无故惧怕起这个从小顽劣,不学无术的孙子。
曹懿跪着,看不到李顽的表情,却也听出他语气的不同,不禁诧异回头,李顽又倏然收敛,服起了软,撒娇道,“不要打他嘛祖母,我都知道错了。”
大房二房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顺势附和,给老夫人个台阶下,结束了这场闹剧。
李顽去扶曹懿,故意栽倒在他身上,喊着好疼,要曹懿背他,蚕豆大枣没眼色地凑上来,憨厚道,“少爷,让我们来吧。”
李顽回头呲牙瞪眼,意思是不许过来。
他小时候经常让曹懿背他走过大街小巷,那时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济,走不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得要曹懿背着。
趴在曹懿背上的时候手就顺势伸到他前襟里,富裕的时候能摸出个铜板,穷的响叮当的时候就镚子儿没有,他闻着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气味,听着小贩的吆喝,口水流在曹懿背上。
十岁的李顽饿得想啃曹懿白净的脖子,“娘子,想吃rou,想吃零嘴儿。”
他饿,曹懿也饿,然而李顽又长个子了,眼见要入冬,钱得留着给他裁布做衣裳,过冬连炭都买不起,两床被子叠着盖,钻一个被窝里。
东街住着的人家院子里种了颗枣树,枝杈长到墙外,主人家管不住,很多小孩会站在墙根下捡枣,曹懿格格不入地混在里面,被李顽磨得没办法,去和一群小屁孩抢枣,谁叫李顽身娇体弱,抢不过别人,每次都哭着回家跟曹懿告状,说被人欺负,枣都给捡没了,他一个也没吃到。
那主人家隔墙叫骂,孩子们一哄而散,曹懿攥着一手的枣红着脸溜墙根溜走。
只是当初及腰少年如今比曹懿还要高,再也背不动他,只得任凭李顽压在他身上,半拖半抱弄回房。
李顽趴在床上,光着膀子让曹懿给他上药,真当曹懿不心疼他,气得不想同他讲话,他不说话,曹懿也不说话,最后李顽憋不住了,故作冷淡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没玩够呢。”
半晌没听见曹懿说话,回头一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