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绾看了看杜书寒的脸色,仿佛是生气了。
他觉得有些陌生,杜书寒好像变了许多,和难遇的梦里,和难忘的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杜书寒不认识秦祯,除非钟绾自己开口,不然他说的屁话杜书寒一句也不信。
他收到钟岁的电报时,几乎高兴的要疯掉,抠着那张纸试图从里头拼出一个太太来,恨不能马上飞到欧罗巴去看看这人世间到底还有没有一个钟绾,现在见到了,他却没有马上回到他身边来,却真大着肚子,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有说有笑的要为个什么来路不明的孩子,取名字?
“你认识我?”杜书寒危险地眯起眼睛,打量着秦祯,似乎是在记忆里找这张脸的踪迹,“你怎么知道我姓杜?”
秦祯本来还有点怵,听到杜书寒这么问反倒有勇气了,他不屑地“哈”了一声,语气轻蔑起来,“北平宪兵团的女婿,聚华饭店的大老板,杜家新一辈当家,我能不认识么?”
你二叔那老王八蛋还是我一枪崩了的呢!
“既然知道我是谁,”这更好笑了,杜书寒越过秦祯看他身后藏着的钟绾,越看越烦躁,“还敢在我面前,搂着,我太太,嗯?”
“是前太太了吧三爷?您贵人多忘事,可我记得您不是都新娶了旁人吗?两家联姻,好大的排场来着。”秦祯拿Yin阳怪气挤兑钟岁时的口吻和杜书寒说话,不经意往远处大门拐角的地方一瞥,那边鬼鬼祟祟的,就是钟岁!
千防万防,他果然还是把钟绾给卖了。
这人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钟绾心软,在秦祯看来这类货色真不如扔出去饿死了事。
杜书寒懒得再和秦祯废话,开口叫钟绾:“绾绾,你过来。”
分开将近四个月、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太太就在眼前,杜书寒恨不得要把钟绾搂进血ye骨头里抱着不放,可隔着碍眼的秦祯,钟绾竟然摇了摇头。
他心里太难过了。
秦祯说的所有事情,他全部亲眼见过。
那时候他还是个瘸子,以为自己是除了杜书寒的爱之外什么也没有的穷光蛋,没了杜书寒大约就得要去死,现在他早就拼凑出了全部真相,已经真心真意的难过了,不敢也不会再相信杜书寒。
他今天站了太久,心神激荡又太多,脸色现在更加苍白。
秦祯站的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虚弱,从拉着钟绾的手换成揽住他的肩膀,让钟绾靠在他身上,警惕地盯着杜书寒,样子真像守护妻子的丈夫,“没事吧?”
“你这样……”杜书寒说。
你这样让他靠他能舒服吗?
杜书寒看着他们依偎的样子直皱眉,钟绾强忍难受的样子点燃了他的占有欲,他记着钟绾是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别人身上的味道的,他把自己的大外套脱下来盖到钟绾头上,一把推开了秦祯,盖着衣服把钟绾抱起来,大步走出了医院。
秦祯要追,可看着钟绾僵在杜书寒怀里的样子,他又站住了。
他管的已经太多,钟绾也许处理不好,但这毕竟还是钟绾自己的事,毕竟孩子是杜书寒的,他先去收拾了钟岁再说。
医院外头没了那股恼人的消毒水味道,钟绾的身体也依旧熟悉杜书寒的怀抱和味道,杜书寒抱着他,本来搂的很紧,碰到他圆溜溜的肚子之后,不耐烦地改成虚虚揽着,头搁在钟绾肩膀上,依恋的样子仿佛刚才在里头要和秦祯打起来的不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会来,你还活着,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杜书寒一连串发问,“你知不知道我……”
“我怀孕了。”钟绾答非所问,像在分享什么似的,轻快地开口,“他现在会动,很神奇的。”
“孩子,”杜书寒抬起头,用大衣把钟绾包好,有些迟疑地问:“我的?可是……”
“是我的,”钟绾答的很快,“是我的孩子。再说,您进没进来过,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你和他……?”杜书寒的语气陡然冷下,眼里冒着要杀人的火,可手上又不敢重力勒钟绾,“不可能,你不可能。”
钟绾被裹在杜书寒的衣服里,身上的不舒服竟然真的缓解了一些,他觉着不妙,从衣服里伸出手,比划了个二说:“两个人才能生孩子,不是吗?三爷?”
他喊三爷的语调让杜书寒无故烦躁起来,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某人,叫钟绾这么调侃。
“……打掉孩子,跟我回去,当一切没发生过,你还是我太太,”杜书寒强硬起来,又马上温柔,“咱们好好过日子。”
“不,我不同意,”提到孩子,钟绾反而坚定,他坐在杜书寒腿上,硬是挺直了腰,直视他,面色平静地回答,“您也不能这样。”
“什么?”
杜书寒忽而有些心慌,他们的脸靠的那么近,可他从钟绾的眼睛里竟然看不到原本那个小狐狸,温润纯真和懵懂没有了,他向来不自知却又日日深切的爱慕也没有了,剩下了……
剩下的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