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是商人,起初倒卖洋货烟草发家的时候,也没人提醒过他还得注意劳什子良心。
杜荣听到杜书寒论及劳什子公平,竟然笑呛了,他完全没想到一直呆在那个糟烂的杜家,杜书寒竟然还这么天真又纯善。
杜荣和杜书寒两兄弟谁也不能说服谁,不过倒没有再争论了,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爱人,他们谁也驳不倒谁。
安吉利亚从医院打电话回来说已经下班,晚上想吃牡蛎,他父亲也要去家里吃饭,让杜荣着手准备。
杜荣撂下听筒,兄弟两个面对面无言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杜书寒说:“留下吃饭吧,上回你那么呲了你嫂子一顿,没道理。洋人虽然不在乎这个,但你还是得有个赔礼。”
杜书寒和秦祯白天出去接触到的一些事情和安吉利亚也有牵扯,在事情查明白之前杜书寒并不想白认这个洋鬼子大嫂,所以拒绝了,“我还是回去,不然钟绾睡不着觉。”
这腻乎的样子简直要让杜荣笑出声来。
一个平平无奇的服务生,身世坎坷,充其量是长得好看了些,还是个能生的,说到底其实配不上杜书寒,不晓得到底有什么本事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还一时半刻也丢不开手。
可见杜书寒眼光确实是不如他的,他媳妇虽然是洋人,但的确是实打实的贵门公子。他老丈人是政府要员,现在退休了在家养老,洋人也讲究送礼通气儿,求他办事的人往往要把家门门槛都踏平,安吉利亚又是有大学问的学者,在医院也是能当一把手的好医生。
比那个钟绾,还有钟绾那一帮子不讲礼数的家人,什么姐姐哥哥,都好上太多了。
所以杜荣也没真情实意地留他,刚吵完一架,说不生气也是假的。
杜书寒没再多坐,起身要走,临出门时杜荣的洋老丈人也到了,花白头发的老头子,脸上表情带着一股子傲慢,见到杜书寒似乎还有些惊讶,张嘴就是用腔调奇怪又瞧不起人的中文问杜荣:“这是你弟弟?”
杜荣接了他手里的手杖,点头,他说的倒又是洋文了:“是,来找我的,安吉拉也告诉您了吗?”
“他都几天没回家了?你也不关心吗?我不问,都不知道……”老先生看了一眼杜书寒,随即撇开眼睛,他近年来实在见了太多中国人,杜书寒的长相轮廓在东方人里算得上比较深邃了,但落在老查理眼里还是副寡淡的穷酸样,“你弟弟还不走吗?”
颠倒过来互相拽着洋腔说话的丈婿两个可笑,虽然是长辈,但对客人这么轻慢的老洋鬼子也可笑,站在院子里迎风说话的场面更可笑,呆在这么一家人身边潜移默化的,难怪杜荣也不像杜书寒记忆中的那个持重又稳妥的大哥了。
杜书寒极有礼貌的一欠身,向杜荣和老查理道了别,留下一声嗤笑,离开了这个洋人的院子。
天色渐晚,晚霞又痛痛快快地烧了半边天,杜书寒往钟绾家里赶,心里倏然一痛。
元元大约就是这个时辰没的。
也不知是怎么,钟绾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腰疼的厉害,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地躺着,到疼的躺不住了才偎进杜书寒怀里,一言不发,要杜书寒猜他是哪里痛、怎么痛。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里,他也要把睡在旁边房间的杜书寒闹醒,边听杜书寒说爱他喜欢他的甜蜜话,边昏沉的打瞌睡,最后是怎么被杜书寒又抱回房里的也都不知道。
没了元元之后钟绾真是变了许多。
可真再论起什么具体的,杜书寒又说不清。钟绾从来不提分开的那段日子,像忘了似的,让杜书寒呆在他身边,两个人似乎也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每次难受时都先忍着,到忍不了的极限才愿意要杜书寒的安抚,这叫杜书寒无法无动于衷。
他挂心钟绾还会难为他手上的伤,觉着汽车走的实在慢,催了司机一遍又一遍,才想起来这是远洋外的欧罗巴,没人听得懂他的中国话。
司机对他叽里咕噜的声音竟然没表示什么疑惑,他载人拉客许多年,初来欧罗巴语言不通的外乡人见的多了,乐得载这种客人,他偷偷绕路绕路也方便,可以多坑几个子儿的车费。
到钟家洋楼后杜书寒付车费,仍按去时同样的价钱付了钞票,司机没想到这人有这么硬气,自认倒霉,嘟囔了几句脏话扬长而去。
这时候杜书寒又感受到听不懂洋文的好处了。
他进了屋,钟家二老加上云彩秦祯正在吃饭,钟绾不在,也许杜书寒走了之后他根本没有下楼。
杜荣下午刚来那么闹过一番,云彩现在看杜书寒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回来干什么?找你亲哥去住得了呗。”
杜书寒习惯了云彩对他的冷嘲热讽,向钟家二老问了好,又和秦祯短暂的碰了一下视线,两人心领神会,互相点了点头,杜书寒才又对云彩说:“绾绾呢?他吃饭了吗?”
“没有,”秦祯拿了双没用过的筷子,往碗里夹钟绾最近稍喜欢一些的几道菜,又和一盅汤一碗米饭一起放到托盘上,“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