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弄早已经洗好,秦聿回去又叫了一桶水,非常细致地洗完身上每一寸肌肤。
直到搓不出丁点的灰,闻不到一丁点汗味。
为了赶在中午太阳大热前回去,卯时他们便启程离开。
这个时辰街上的店铺还没开张,但城门已经打开,街道上也有人正在洒扫,他们去马厩取了马,装上板车,便往城门口走。
天边翻着鱼肚白,整座城市渐渐在暗夜中现出身形,显得寂静又肃穆。
乐正清看着安安静静的大街,算着这个时辰,总感觉要出事。
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大批人排队,然而太阳渐渐升起,队伍只见后面不断加长,却不见前面有人出去。
秦聿还没来得及打发阿弄去问问,后面过来的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城东死了人,听说现在在抓逃犯,要是抓不到,今天上午应该是出不去了。”
“死人了,谁啊?”
“还能有谁,那个就会骗人的徐大夫呗。”
“他啊,他死了不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家人,医死的,官府也拿他没办法,总算有人替天|行道了。”
“谁杀的知道吗?”
“有人看见城西的李运过去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
“李运??那可是个可怜孩子,虽然没听他提过,不过好长时间没见过他媳妇了,应该是病了,说不定就是徐大夫医死他媳妇,他去找人|报仇去了。”
乐正清没想到李运会走这么极端的路,和秦聿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回去。
昨天还是门可罗雀的李运家,他们今天再来,已经门庭若市了,只不过都是站在门口看笑话的。
他们还没进去,后面忽然来了一队手握腰刀穿着蓝色兵服的官兵,边拨开人群边喊:“都让开,不要打扰官府办案。”
秦聿拉着乐正清的手往一侧站,让官兵进去。
屋里原本的小声呜咽,随着官府进去强制拿人,变成了嘶吼哭喊。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啧啧有声:
“可怜哦,李运小时候就没了爹娘,还好这个和他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李娇儿不嫌弃嫁给他,谁知道嫁过来没几年,这李娇儿忽然得了重病,李运每天出去做苦工给她买药,没成想全被城东的徐大夫骗了去。”
“那怪可怜人的。”
“他进去了,他媳妇的后事谁管?她娘家管吗?”
“不管吧,当初李娇儿嫁过来的时候她爹娘不同意,后来闹的可狠了,断了父女关系才嫁过来的,不然你说她病的这么重,她爹娘能一点都不管?来看都没看过。”
“她爹娘孩子多,少这一个也不嫌少。”
……
邻居你三言我两语地就把李运和他媳妇的祖宗十八代扒得干干净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帮忙料理后事。
毕竟李运媳妇是重病死的,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吓人的样,他们都不敢进去,把自己吓病了得不偿失。
很快官兵压着满身是血的李运出来,他衣服完整,没一道伤口,血应该是徐大夫的。
经过门口的时候,李运似有所感,朝乐正清和秦聿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眼皮肿胀成核桃,眼神Yin鸷,透着满满的癫狂,再配着他瘦到尖嘴猴腮的脸,把不少人吓到后退。
乐正清也吓了一跳,但没动,秦聿想去捂她的眼睛,被她拦住了。
李运到他们面前就没再往前走,官兵押着他的手推他往前,他脚下纹丝不动。
李运疯狂的脸渐渐平静下来,让押着他的官兵把他松开,他想和面前的三人说几句话。
鉴于他刚才被押走没一点反抗,加上对他的怜悯之心,官兵犹豫几下便把他松开。
李运从衣服里掏出四两银子和五个铜板递给阿弄,对着秦聿和乐正清乞求道:“这是之前之前骗徐子淇的三两银子,你们帮我还给他,剩下的这些钱,能不能求你们把我媳妇好好安葬了。”
他的声音嘶哑粗粝,完全不能听,不知道这一夜哭喊了多少声。
秦聿看了乐正清一眼,轻轻点头,“好。”
李运松口气,唇角有了笑,非常顺从听话地被官兵押走。
他走了,周围看热闹的都也没了乐趣,只不过离开的时候都会瞅他们三个几眼。
好奇他们怎么会和李运交好。
等人都走完了,阿弄在这里看着李运媳妇、马和板车,乐正清和秦聿去找徐子淇,把钱还给他,顺便问一问,要不要一起把李云媳妇葬了。
徐子淇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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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媳妇下葬前一天,乐正清和秦聿去牢里看了李运。
他对自己为了有钱给媳妇看病忽悠骗钱的行为供认不讳,也承认是他杀的徐大夫,不过因为他凄惨的身世和处境,县老爷并没有判死刑,是无期。
乐正清问他想不想去送灵,如果他愿意,徐子淇可以帮他找县老爷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