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衷寒这话,封戚荒唐地哈了声,反倒更认定了季衷寒在撒谎:“你也有伤在身,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
季衷寒侧在枕头上,抓住了封戚的被子:“其实能睡着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总不能是这张小床像沙发吧。” 封戚说。
季衷寒眼睛都快闭上了:“得你在我身边。”
这句话成功地让封戚消停下来,他没再听到封戚劝他离开的声音,而是房间的灯变暗,调成了不刺眼的昏黄。
真的要睡时,季衷寒反而清醒了些。他手搭在封戚的被子上,听着封戚的呼吸声,一些话好似比从前更好说出口了。
“第一次发现我妈和封行路的事,说实话真的很崩溃。我不能睡床,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们。”
“我恨她。”
季衷寒没有说她到底是谁,但封戚能听得懂。
“那天……你在我的卧室,对我做出那些事的时候。”
说到这里,封戚的呼吸一下变得很重,他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这件事,而也是时候该说了。
季衷寒:“其实我很讨厌从那种事中享受到快乐的自己,这会让我觉得,我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在同一张床上,为了追求快乐,忘记lun理道德。”
封戚哑声打断他:“别说了。”
季衷寒没如封戚所愿地停下来:“我逃到国外的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才应该生你气。你怎么能对我做出那种事,我们都是男的,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总是梦到你,梦到那个晚上。”
每一次做梦,都会加剧他的自我厌恶。
他与封戚,梅玉玲和封行路,就像解不开的两个死扣,打成了结,缠成一团,无论是从哪头开始理清,都叫人心生抗拒。
那晚他从抗拒到无力的挣扎,由惊慌的推搡到堕落的沉迷。
对封戚来说,那个晚上可能不叫强迫。
而他对性的确恐惧,源于碰见母亲出轨的画面,又经历了与常人完全不同,与同性的经历,他被吓坏了。
渐渐地,他对碰触旁人都感觉到了抗拒,不是因为觉得别人脏,而是觉得他自己脏。
“林鱼说我对你是斯德哥尔摩,所以你才是特殊的。” 季衷寒伸出手,他指尖覆盖在封戚的手背上,探入指缝,与封戚缠在一起。
“其实不是的,再次见面的时候,我根本不怕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可是见到以后,才发现……原来我是想你的。”
所以才受不了封戚对他恶劣的态度。
封戚那时每次言语上的攻击,都是实打实地插在季衷寒心上的刀。
重逢后的封戚,看起来过得很好。身边环绕着那么多人,看起来早就把季衷寒给忘了。
最重要的是,封戚对他充满恨意。
季衷寒固执地认为,他不喜欢男人。他有好感的都是女性,又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不喜欢男人,就不会喜欢封戚了。
有些事情已经藏得太久。
那些藏在以往的每个细节与记忆片段里的秘密。
他在乎封戚每一次落泪,每次为谁而伤心。
他饮着nai茶,旁观封戚假装与文沅表白后,再也不愿喝nai茶。
他后来数次一个人走到那条江,踩着柔软的草坪,都能想起封戚几乎要亲上他,却又跟他说喜欢上别人的模样。
他在机场里,抱着那个头盔,心脏剧烈地鼓动着,几乎要追出机场的冲动。
他在再次相见时,他本能地认出了封戚的味道。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突如其来地喜欢上一个人,有的只是被压抑着,无视着,日积月累的情感倾洪。
“那时候你说,如果六年前,就算我发现你来国外找我,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那会他还没有答案,现在却比从前更加清楚地知道,不会有其他的选项,唯独只有这一个结局。
季衷寒爬了起来,膝盖轻轻压在了封戚的被子上,以一个更亲近的姿势:“其实不会。”
他只会更早地发现这个秘密。
季衷寒抓着封戚的手,将脸埋了进去。一如从前封戚撒娇时,总会把脸埋到他手里一样。
那时的封戚,睫毛总是刮得他掌心很痒,他经常想,人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那样好看。
他的心早就给了他答案,但他却从没去看过它。
季衷寒将吻落在封戚的掌心里:“我会和你在一起。”
封戚的指尖颤了颤,在他脸颊留下了轻微的触感。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不是因为什么斯德哥尔摩,更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亏欠。而是,我本来就喜欢你。”
“说谎。” 封戚的声音从他头顶洒落,语气是那么轻,仿佛等待季衷寒去打破。
季衷寒直起身:“那我要怎么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