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愤、抓狂和恐慌在脑海里盘旋叫嚣,阿秀紧咬着牙关没泻出一点情绪,直到一切沉淀下来,可供捋清事情脉络的理智重新回归,她方才开口:“一起去吧,让我帮你。”
山戎垂眸轻抚着她的长发,淡声回绝:“此事与你无关,莫要粘了业果。”
“那又与你何干?你管他受过什么委屈,咱们好好的不就行了……”阿秀甩开他的手,将脸埋在臂弯里,那里没多久就shi润了一片。
“我和他,怎能分得这样清?”
短短一句话,叫阿秀心跳骤停。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陷在自欺欺人的误区里。
是啊,怎么能分得这样清呢……当宿体的一切被寄生蛊吸收,意志必会被秉承,二者终将融为一体。不是覆盖,不是侵占,而是和谐的融合。
她的爱人,从来就不是当初那只小小的蛊虫。
“我若放任执念不管,此身迟早败给心魔。”
山戎的补充,让他这段时间的诡异举止有了合理的解释。心魔,乃是千百年来修士们避之不及的大忌。一旦在心中生成,它就成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随时可能夺人心智,甚至能让一个善者性情大变,瞬间堕落成只知屠杀的嗜血魔物。
而事到如今,阿秀终于开始正视某个一直被忽视掉的问题——Yin尸的来历。在她的询问下,山戎简单讲述了那位的生平。
做盐商发家的榆阳付氏,本是和仙家半点沾不上关系的凡间大户,直到第三代家主在跑商时救下了重伤的女散修,并与之喜结良缘,才有了含带灵根的后代子孙。
而其中最为惊才绝艳的,当属三代家主与女修的第二个儿子——付星池。
付星池,万中无一的天灵根拥有者。他四岁被引入仙门,一年筑基,三年结丹,速度之快,羡煞了一众修士。
五十七岁那年,踏入修真之路才短短五十余载的付星池已经跃进元婴期,却在一次归家探望后不知所踪,从此于人们的视野里销声匿迹。
这世道甚乱,人们都以为他在某一场杀人夺宝的争斗中殒落了,却永远不会想到他其实是死于身为凡人的亲族之手。
支系的族弟付项明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能将元婴大士迷晕的药酒,并在家宴上给不曾设防的付星池灌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付星池已然只剩下最后一缕魂念。他看到自己被人剖开丹田,强行毁去了刚修成不久的元婴;看到付项明手拿绘有上古魔神的不详金印,将他的天灵根如吸收烟尘一般抽了出去;还看到父母以及奋力反抗的亲兄长被雇佣杀手毫不犹豫地斩去首级,又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震惊之后便是暴怒,滔天的怨气霎时间笼罩住了付府的上空。
见族兄的尸身在怨念作祟下不惧明火,付项明卖通了几个道修以古法将他封入石棺,埋进荒无人烟的深山。一切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付星池。
无悲无喜地讲述完宿体的故事,山戎垂眸望着面露怜悯的姑娘,淡定总结:“鹊占鸠巢,如今那主宅里皆是付项明的后人,我将他们屠尽,也算是清理门户。”
阿秀特别难过。她觉得天下不会再有比他更可怜的男娃了,也不会再有比她更倒霉的女娃了。
别家男人都能陪老婆安安稳稳过日子,为什么就她找了个带着血海深仇的大魔头啊!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赶紧忙完,然后跟我回老家结婚咯。”望不到头的复仇之路让人心生躁郁,阿秀的语气带上了不耐烦。
“付项明在韵太山清修,我得去一趟。”
“我不放心你。一起走吧,到了那边我也不插手,只在一旁看着,行不行?”
山戎想了想,到底是点头同意了,接着又道:“要不我们先简单拜个天地,以后再搞正式的?”
闻言,阿秀苦脸一收,瞬间板起面孔:“不行!做了丈夫的男人必须陪媳妇好好过日子,哪能还整天在外打打杀杀喃?就这觉悟还想娶老婆,你还是先把心态摆正再说吧。”
山戎:“……”
好像无法反驳。
*
付家私有的风水宝地——韵太山。
碧水青栾,云雾缭绕,拂晓的晨露将大片仙草药田点缀得璀璨灼眼,偶尔还有丹顶鹤自云间飞过,处处透露着仙家府台的灵韵。
阿秀将散发金光的木鱼停降在山顶一处石洞前,提着裙子跳下了地。山戎跟在后面下来,递给她一包打发时间的rou干后,破开禁制便走进了石洞。
rou干是他闲暇时做的,麻麻辣辣,很符合苗疆人的口味。阿秀一边百无聊赖地嚼着,一边被迫“欣赏”洞中骨rou断裂、哭天喊地的热闹动静。
过程中,有一道极快的光束从洞里飞出来,如流星般窜去天边,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阿秀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多半是道求救用的传音符。
“山戎,你动作快点。那人叫了帮手过来!”她对着山洞大喊。
没过一会儿,令人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