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面,顾遇与陆沉则如将被判刑的犯人,神色同样严肃又紧张,等待医生的宣判。
良久,医生终于摘下眼镜,表情轻松下来,露出笑意。
“奇迹啊,陆中将,顾中校,这简直是奇迹啊!从医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二虫悬起的心,重重落回地上,同时深吐出气如释重负。
“这么说,中将他以后有可能彻底恢复了?”顾遇又赶忙问。
医生解释:“陆中将最初的情况,是双腿骨骼与控制神经均呈不同规模的坏死和断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复与复健,骨骼基本在当今帝国医疗科技水平下得到恢复,但制约中将一直难以站起的,是控制神经的坏死。”
“但奇迹的是,”医生又兴奋地道,“坏死的神经居然有了初步反应!”
“在紧急情形下患者因突发急迫的冲动站起来的案例,在以往医学界并非没有,但极为稀少,几乎不可求,但现在居然真的在陆中将发生了,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医生第一次直面教科书上的奇迹,对他的学术生涯深感激动。
他说这么多,还是没能直接回答顾遇方才的问题,他有些急了,陆沉则摁住他,安抚地握握他掌心。相比之下,奇迹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陆沉尤能抑制心绪,保持平静。
“那意思是,”陆沉问,“有了第一次开头,以后只要我保持复健,终有一日会恢复以前的模样?”
医生思索片刻,字句斟酌道:“中将,的确是有恢复的可能,却不能完全保证彻底恢复以前的水平。”
“但复健是有用的,等您腿部神经强度恢复到一定水平,甚至可以安上专门的外骨骼行走装置。那么平日强度不大的一般行走,也就可以做到和一般虫无异。”
这点希望,对陆沉和顾遇来说,已是偌大的曙光。
即使冷静如陆沉,也下意识合拢手掌,攥紧了身边的雄虫。现在反而轮到顾遇来安抚他了。
又咨询了些详细的康复建议,二虫回到家中,心神都还如在云端飘乎乎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还是顾遇最先恍惚地搂着他家少将,对着他嘴角亲了又亲,仿佛在陆沉身上求证些真实感。陆沉亦窝在沙发中,寻觅着他的唇角细细亲吻着,充实大喜过望不敢置信的空虚感。
最后他们相拥着,互相埋着头皆笑了起来。
笑对方,也笑自己。
“陆老师,真好。”笑了半晌,顾遇凑近他的耳垂,软乎乎地咬着耳朵说,又像轻轻叹了口气。
陆沉贴着他的脸颊,微微侧头,半垂下眼眸,轻轻落下一吻。
“遇遇,会更好的。”他如此虔诚又坚定地说。
幽黑的宇宙星空中,一艘黑色星舰无声无息缓慢悬浮,如幽灵般飘过星际。
首都星第三辅星特级监狱中,夜色四伏,突发的刺啦啦警报声,扰乱了这座荒漠监狱的宁静。
这座特级监狱,如直插云霄的高塔,孤独矗立在荒漠之中。
高台之上,狂风呼啸,风声猎猎。
雄虫少年身穿一身黑白相间的宽大囚服,衣角在风中鼓起翻飞,他的淡金色短发也被狂风吹散在空中,向上翻卷着,美得仿佛下一刻便欲乘风而去。
鼓嚣的机翼声靠近。
少年像没有生命的人偶般,机械地仰头。
一只黑色小型飞艇,靠近风声剧烈的高台,尽力贴靠。里面一只深蓝发色的高大雌虫伸出手来:“福,首领派我来接你。”
少年无甚表情地伸出手去。
进了温暖的飞艇舱内,少年被裹上了厚厚的毛毯窝在座位上。方才那只雌虫摘下面具,露出英俊成熟的面容,又向少年递来食物与温暖的咖啡。
少年却不接,须臾,低着头,疯子似的嘶哑着低低笑了。
他用手作手枪的形状,指着自己的额头说:“启哲,顾遇这只雄虫,果然和阿瑞斯说的一样——是只有趣的雄虫啊。”
“我最喜欢有趣的东西了,可真舍不得他死。”
他歪着头,额头抵着自己用作“枪口”的食指,笑道:“你说,他如果成为我们的同伴,那该多妙啊——到时候,全帝国愚蠢的虫子们,都能被我们玩得团团转,真是妙极了!”
名叫启哲的雌虫却犹豫道:“这只雄虫太过聪明,且暂时没有一定加入我们的理由,很难为我们所吸纳。”
福不屑地嗤道:“你不如直说,这只雄虫没理想好了。”
启哲道:“倒也不尽然。他最近的生活因为雌君的变故发生了剧烈改变,暂时寻到了一个目标——有了理想再被残忍地毁去,不是比一开始便有理想更足以摧毁虫吗?”
福笑了:“果然,这个听上去更美妙。启哲,亲爱的,我真爱你。”
他勾勾手指,深蓝发的雌虫面无表情地上前,在少年的指挥下,将他抱进了自己怀里。少年压根不管前面是否有虫正在驾驶飞艇,便随手解开了雌虫的衣裳,伏在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