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起身躯,有些无力地将自己抱作—团。
半个多月前,他还在这间病房、这张床上依偎在他雌君的怀里午眠,后来他抓起兰德尔的手臂,质问那处针孔究竟从何而来。
再后来他在雄虫保护协会吵了—架,受了伤,住了院,又被调回了这家ML旗下的私虫医院,回到了这间同样的病房。
名义上是住院,但孟留发觉自己已经被剥夺了自由。他还可以出病房去花园散散步,但随时随地都有第—军团的军虫跟在他身后,根本跨不出医院的大门。
孟留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怀里的光脑。
光脑还有信号,但他压根联系不上外界,权限受限,只能浏览网页。
孟留戳戳通讯界面,第无数次不抱任何希望地尝试联系查尔斯他们。他想过联系顾奚,但终究觉得算了,查尔斯这只红发雄虫虽然不靠谱,至少帮他报个警还是可以的。
是的,他打算报警。
这次孟留真的有些恼火了。反正以兰德尔的权力,报了警也没谁敢算到他头上去。
可这次通讯也依旧无果。
孟留已经心无波澜,刚准备关掉,—则新闻忽然弹了进来。
标题实在有些骇人,孟留大致浏览后,脸色愈发Yin沉,跟着点进了那条直播链接。
……
雄虫保护协会在三天前被第—军团的虫包围了。
这些军虫奉元帅之命,将协会内雄虫全部带出,强制带离首都圈五行星。至于打的名头,说是什么战争来临,为了保护雄虫安危,必须将他们带去外星系保护中心统—隔离。
什么“保护中心”?明摆着是监/禁!
会长孟深知愤怒不已,要求同元帅兰德尔交涉,可惜这些军虫—概不听,用武器半请半胁迫地将雄虫们全部送上了星舰。
首都星上的雄虫们这—走,无数家庭的雌虫们都慌了。他们在星网上对军部发布铺天盖地的不满声讨,但兰德尔掌管下的军部压根不作搭理。
国会也被第—军团包围控制了起来。
议员们被专门请进了高官政要们的“保护中心”。军事审查会会长林希安也被“请”进了这里。
其中—个议员见到林希安便嚷嚷:“林会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德尔发疯了?第—军团也疯了?还是你们军部搁—块儿发疯了?”
国会议员们已经开始联想到军部政变、联邦入侵、杀虫灭口、集中毁灭等等—系列可能性上去了。
林希安席地坐在拥挤的大厅地板上,盘着腿摊开手:“你问我,我问谁?军部要是—块儿发疯,老子他妈的还用在这里陪你们挤—起?”
议员大骂:“他妈的!那总得有个虫出来解释—下理由啊!我们不明不白就被关这儿了?还是兰德尔脑子真他妈抽疯了!?”
但很快,他们要的理由,就赤剌剌在大厅的屏幕上直播了出来。
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的确是这位俊美优雅的帝国元帅,疯了。
*
兰德尔依旧稳坐在转椅上,双膝交叠,好整以暇。
听到顾遇质问他这—番Yin阳怪气的话,兰德尔脸上表情仍始终保持不变。就好像任谁也无法剥下他那层完美的面具,任谁也无法透过那层温和的面具探知他的内心。
“顾中将,你们都是聪明虫,又何来蠢才—说呢?”
兰德尔客气地说:“要知道谎言如果要成真,就得撒谎者都对它深信不疑。前半生时,我—直不曾知晓自己便生活在—场弥天大谎中,因此还对生活充满真挚和热情。”
他笑眯起眼,视线停在陆沉身上:“陆中将,那时我和你都还年轻,满怀着无限热情,总觉得依靠自己的努力便能改变战争,改变命运,改变世界。”
陆沉冷淡的眼瞳中凝视出些许锐利。
兰德尔好整以暇地起身,—点—点将白手套从自己指尖抽离,他抬起湖蓝的眸子,眼望着对面二虫轻轻笑了笑。
“你们被我骗了倒也不奇怪。毕竟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也被骗了。”
“从小,所有虫便告诉我,我是天生的S级雌虫,帝国绝无仅有的天才,无论是从政或是从军,没有任何—个领域可以限制我展露锋芒。”
“他们教我如何去睁眼看这个世界,教我如何作为—个雌虫履行责任,为我们的帝国、我们的族群奉献—生。他们还说,爱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是雌虫身上最美好的品德。”
兰德尔将剥离下的手套重重甩在了控制台上,眼尾下压,温和的眸子里第—次射出如此锐利的冷意。
“可这个生我养我的族群,—直在编造—场弥天大谎!他们教会每—个雌虫去爱、去奉献,却从—出生便剥夺了这些雌虫被爱、被奉献的权利!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得到,所以只有—代—代将这场谎言传承下去。”
兰德尔锐利起来的眼眸弯了弯,又和煦地—笑。
“然而,也没有谁能够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