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惟德仰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入喉的新鲜空气倒灌至头顶,并未让他足够醒神。此前破碎的记忆如同碎掉的琉璃瓶碎片,散落一地,他忍不住想去捡起来看个究竟,就被扎得鲜血淋漓,头疼欲裂。
就如同越淮说的那样
上次悬崖边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业已拼凑的清晰可见,他早已想起来了全部,甚至是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小到两具纠缠的rou体,小到她破碎在他指尖的眼泪、小到小到镜子他那暴怒到几乎自己都认不出的脸更小到,他断了她朝小风伸出的那只左手、也小到他说出的某些话。
但是那又如何。
不过是失控的、毫无意义的过去的情节。
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更应该让他担心的是,他为何会出现这种失控、为何会记忆缺失、为何会濒临化形这才是需要他深思考量的最为重要的大事。
闻惟德双手按在脸上,脑子里于是自然被迫灌入的却是前天早晨的事情。
前天早晨,天不亮,下属通知他和悠醒了过来。
之前,闻惟德吩咐闻辞尘带着和悠先行离开,又有些担心阿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于是就派了卫柯抓紧赶上阿辞,并且嘱咐告诉卫柯,阿辞肯定路上不会轻饶了和悠,我不反对你参与进去。但是你必须用韵灵能力保持清醒冷静,明白我意思?
卫柯毕竟韵灵能力在那放着,如果摘下冕绦的话,压制住阿辞的Jing神力,舒缓阿辞暴虐的情绪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闻惟德自己留在毓江这边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回到江鸢这边,地牢是来之前就安排人做好的,地牢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来定制做的,阿辞也有乖乖将和悠送到地牢里头。但是
就像闻惟德预料到的那样,阿辞一路上是没少折腾和悠,哪怕卫柯强行用韵灵能力控制住阿辞,极尽所能地舒缓阿辞的情绪,送进地牢以后,和悠也是昏迷不醒。
直到前天,她才醒了,下属们便去禀他。
于是前天早晨。
这个地牢是他为和悠量身打造的,所有的东西包括阵法、禁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她量身而做,甚至。
你旁边这个刑架,也是我找人专门为你做的。闻惟德抬手捞起那刑架上的锁链,转眸看着她,说道。
一路上被闻辞尘虐玩的女人,哪怕醒过来也已经很虚弱了,但比起在毓江山洞那边,好歹是苏醒了过来。
可和悠只是坐在床上,靠在墙角静静地望着一个方向,不发一言。 她的脖颈上带着黑色的项圈,比以前那个的禁制更多。手腕和脚腕上都被同样材质的黑色皮圈绑着,中间牵着的金属锁链,上面都覆满了不同颜色的纂纹。
她此时只穿着单薄简单的一层宽松缎衣,外面裹着一层薄纱,哪怕是这种颜色的。纂纹在那些黑色的皮带上投影出流光溢彩的折光,反而衬得她脖颈上下的血管颜色更加明显,被紧紧束缚住的骨节在昏灯下更加发白,纤细到犹如某种兰花的叶脉。
在山洞那会看起来是长了一些rou了的,怎么一回来就看起来这么瘦?
不过似乎也正常,从毓江到江鸢阿辞走了四天,一路上她肯定不会吃什么。回来就一直昏迷着,靠丹药续着。
闻惟德于是极为自然地脱口而出,想吃什么。
和悠仿佛是聋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属的速度还是极快的,很快,一盘盘地珍馐美味就被送进了地牢。和悠旁边那张长条小桌子很快就摆满了,甚至有些摆不下不得不堆在一旁的食奁里。
可她仍没有任何反应,仍只坐在床角,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长久地看着某个方向,不说话,眨眼也是随着呼吸的自然反应罢了。
就像是一个被人掏空了的木偶,不会思考、没有情绪,没有装可以制动的机械芯条。
哪怕你绝食,也死不了的。你饿昏过去,会有人喂丹药给你,不过强行再次受苦罢了。闻惟德淡道。
她仍没有任何反应。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是你单方面撕毁了我和你之间的约定,自然也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闻惟德撩起衣摆坐在床边,顺手端起一碗汤羹。里面有一颗颗很小的rou圆,应该是某种贝类和鱼rou做成,很是鲜嫩,包括汤羹里的配菜,都是她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后厨说过她偏爱吃的菜品。他拿着勺子在碗盏里轻舀起半勺汤羹和两枚rou圆递到她唇边,但是如果你乖一点,我或许也可能会重新考虑继续遵守之前对你的承诺,让你得到之前那种浊人绝对不会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和无忧生活。
和悠仍毫无反应,勺中饭羹的热气熏在她眼前,她也只是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死水一般。
说起来,在闻惟德来了这么久之后,她甚至没有问过一句,小筹在哪里,又或者小筹还活着吗这样的问题。
他望着她的眼睛,半晌,将手中的碗盏放下,此时却反而主动说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