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灵罗看着眼前的景象,极为震惊。纵使他修的是逍遥灵寺一脉,熟记佛道两派之典,亦未听闻过世间竟曾有如此景况。他胸中豪气顿生,全然无惧,席地而坐,将一身灵力激至七分。他将袈裟往半空一丢,将悲鸾铜镜扔到李云奇手里,令他朝空持着,自己诵念佛光顶首光弘楞严神咒:
稽首光明大佛顶 如来万行首楞严
若发菩提片善心 一闻永得生天道
出生十方一切诸佛。十方如来。因此咒心。得成无上正遍知觉。
十方如来。执此咒心。降伏诸魔。制诸外道。
乌摩般帝。娑酰夜耶。南无婆伽婆帝。那啰野拏耶。
那袈裟在半空盘旋不已,如同一朵巨大的伞盖,绽放出无数光华来。那袈裟虽为黑色粗麻,却绣以暗金九品莲华,被灵力一激,九朵莲花徐徐从袈裟上绽出枝蔓,从半空垂覆地面,莲花如倒扣之碗将众人覆盖住,半透明的花瓣散出浓郁芬芳,莲心的金色花蕊如明灯一般绽出光彩。桃依依抱着月中香,与一众家丁抬头望空,震惊无语,有些胆小无识的,神思恍惚,竟就地跪拜起来,说是亲眼见到了活菩萨。
僧灵罗但觉背后一阵淡淡的灵力传来,原来是那小狐站在他身后,暗暗以灵力助他。僧灵罗不禁好笑,低声道:
“你的灵力太弱。快去跟云奇站在一处。悲鸾铜镜和你的雨霖铃都是神物,可护你二人性命。”
那小狐悠悠道:
“大和尚,我说过了,雨霖铃你一日不给我解下来,我就一日紧跟你不离开。我可不会让你被什么妖怪给随便弄死。”
僧灵罗叹了口气:
“胡闹!”
他朝空中看了一眼,见那只巨大的怪手朝地面伸了过来,摁在那袈裟上,生生将袈裟往下摁了几丈,连带着九品莲华都晃了几晃,一时邢府上下,如山摇地动一般。僧灵罗口中念诵咒诀愈急,他怕那小狐有失,便伸手将它揽到自己怀里抱着。那怪手摁不动袈裟,便又在四周捞了几捞,带得周遭未被莲华覆盖的地方,房倒屋塌,男哭女号。僧灵罗心下愈怒,将功力提至九分,把袈裟生生推高了几尺。他摘下伏妖圈,拈一个咒诀,化成一柄长戟,掷入半空。那伏妖圈如有灵性,左冲右突,将那只巨手扎得左支右顿,掉下许多如砖石一般的皮rou和蓝色血ye来。末了,那巨手见一无所获,仿佛极为失望,慢慢从天空的那个口子缩了回去。但见天空如被抹平,星光渐渐显露,白鹰亦在云中愈来愈渺,露出一轮明月,当空皎洁。
僧灵罗长舒一口气,心力俱瘁。九品莲华慢慢收回进入,袈裟光华顿失,又变成的平日纯黑色织物,缓缓落在僧灵罗身上。僧灵罗但觉怀中那小狐虽一直给他注输灵力,此刻却浑身颤动,显然是极为后怕,心中又好笑又叹息,便轻轻拍着那畜生皮毛,将它放在胸前,用肌肤暖意偎温着。他刚要转身去查!看桃依依等人的情况,却听周围家丁们狂呼高喊:
“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僧灵罗展目望去,见火势从书房烧起来,迅速从东至西,烧到了佛堂。他忙忙抓着李云奇、李云奇拎着小鱼怪化蛇、化蛇咬着小丫鬟的裙子、小丫鬟扶着桃依依、桃依依抱着月中香,一串人拉拉扯扯,好不容易在火势前赶到了邢府之外。
那火势来得颇急,初时还有家丁试图从巷外搬水来救济,烧到后来,一群人只是揣手漠然看着,看数百年的家业在火焰中灰飞烟灭消失殆尽。只见火舌和飞灰之中,烟雾蒙蒙,竟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一座山水亭台的画面。桃依依抱着月中香,坐在僧灵罗脚边,“咦”了一声,喃喃道:
“这不是书房里那幅千里江山图吗?”
僧灵罗这才留意到,火焰中的海市蜃楼和书房里那幅千里江山图竟然毫无二致。然不多时,飞檐画栋尽作飞灰,海市蜃楼亦不复现。火势渐渐颓唐了下去,只留得一群家丁木然坐在府外,不知所措。那桃依依咳了两声,喝了一口小丫鬟取来的水,擦了擦脸上的烟灰和眼泪,勉强站起来,对管家道:
“而今老爷已故去,二小姐又成了这副模样,邢府被烧,家财已然去了一半。这些下人虽多是和府上签了死契,却没有留下人来饿死的道理。你先带些人把府里剩余的东西清点清点,若还有能用的,将就用着,若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先去城南典当铺里,或当或卖,押出三个月工钱和路费来,将愿意回家的下人打发了。若是有家中父母亡故,不愿回家的,先想办法安置下来。另外差两人去替二小姐延请医生,两人去衙门报官。”
桃依依干净利落地将事情安排了,仍只握着月中香的手,转过身去,背着人垂泪。僧灵罗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只听桃依依哽着眼泪道:
“我与月香年少时,是女学同期同学。一处念书,一处弹琴,一处画画,一处刺绣。我被卖入邢府之日,她要与我一道私奔,我念及家中老父老母,只是不肯——一念铸成大错。父母亡故,我自尽不成,月香便在府中守了我整整十年。她为我种的那一院桃花,年年谢了又开,我岂不知她的心思,年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