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灵罗听闻青灵子的讽刺,耳朵一热。那小狐可不饶人,细声细气地道:
“胸有风光霁月,自然逍遥快活。不似有人鬼鬼祟祟,眼看打不过,就出手偷袭。”
僧灵罗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青灵子听了,却哈哈大笑:
“牙尖嘴利。一个区区两三百年的小狐Jing,倒也敢如此嚣张拼命。很好,很好!”
他手中青锋剑一弹,脸上蓦地腾起一股青气来,撮唇长啸,震得江水激荡,波涛阵阵: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师弟,你既然违反门规,与这小狐生情,又何必口口声声清理门户,为难于我呢?”
僧灵罗刚要开口辩解,却见青灵子凌空一抓,从半空吸下一朵乌云,掌心一揪,化作无数乌鸦,呱呱振翅,便要来挖僧灵罗的眼睛。那小狐“呀”了一声,便往僧灵罗身后一躲。僧灵罗心中好笑,想这小狐法力胆色每每不济,却偏要逞强。僧灵罗一挥僧袍,掌风将数十只乌鸦荡成齑粉,又摘下伏妖圈,推出一成明真诀功力,在身前画了个一人高的大圈。那伏妖圈金光四绽,乌鸦飞到光圈前不到一丈,便纷纷堕羽垂爪,变成黑色水汽,消失不见。
然而只这群鸦一扑的功夫,僧灵罗再抬头看时,青灵子早已消失,显然是借此为障眼法,逃遁而去。僧灵罗见江面上唯有一叶扁舟自流,那根圆木早就漂浮得无影无踪。空中半轮明月渐渐沉入江面之下,朝日将启未启,正是暗夜极沉之时。那小狐的双手仍搂在僧灵罗腰间,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僧灵罗回头,问:
“你刚才可有受伤?”
那小狐摇摇头,悻悻道:
“哼,那个秃驴青灵子,下次让我再看见他,绝对不止咬他一口这么简单!”
僧灵罗哭笑不得。青灵子早已蓄发还俗,倒是僧灵罗头顶空空,也不知这狐狸骂的究竟是哪个。僧灵罗缓缓落在扁舟上,朝那小狐挥了挥手,问:
“你困不困?我们回莘铁匠家吧。”
那小狐钻入他袖间,一人一狐回到莘铁匠家中。僧灵罗见众人尚未起,正要偷偷溜回自己房间,袖中小狐耸了耸鼻子,道:
“那个穆千言又开始熬毒药了么?”
僧灵罗知小狐对穆千言无甚好感,自己心下也暗暗犯嘀咕,不知那穆千言究竟是何底细。心中疑惑既生,僧灵罗便轻轻走到厨房门口,隔着门缝往里看。只见屋中光线十分黯淡,唯有灶中火光轻轻跳动,映得穆千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如同石刻。穆千言拿着长勺在药罐中搅了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往药罐里尽数洒入,又将纸包丢入灶中烧了。
过了片刻,穆千言将药罐从灶上取下,把药汁倒入碗中,捧着走出厨房,进入莘铁匠房中。不一会儿,就听见莘铁匠的咳嗽声,和穆千言的轻声劝慰。僧灵罗眼见四下无人,迅速进入厨房,从药罐中取了一小把药渣,随便从厨房里扯了块布包住,放入袖中藏好,又匆匆回到自己房中。
僧灵罗打开药包,给小狐闻了一会儿,那狐狸只道,略像是牵机药的气味,却也具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僧灵罗只得将药包放好,自己打坐了一回,直至天明。
僧灵罗听着里里外外人声脚步渐渐开始响动,便走到院子里,取了一盆水洗脸。莘梦得从房里出来,朝僧灵罗点了点头,打声招呼,进入莘铁匠房中。僧灵罗侧耳倾听,不一会儿,莘梦得的声音响起,对莘铁匠道:
“我去铺子里看着生意了。”
莘铁匠只不作答。莘梦得又问:
“我看厨房药吃完了,不如我今天顺路去药铺,再按方抓一些?”
莘铁匠咳了两声,缓缓道:
“药的事情你莫管,千言自会打理。”
莘梦得讪讪关了房门,跟僧灵罗告声辞,嘴里自言自语道:
“七星龙尘剑也不许我动,要靠那个什么穆千言。抓药也不许我去,也是那个什么穆千言。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把老头子讨好得神魂颠倒的。究竟是那个劳什子穆千言是亲生儿子,还是我这个姓莘的才是亲生儿子?”
莘梦得推门出了院子。半晌,僧灵罗只听屋内老人轻轻叹息道:
“唉,机关算尽,各安天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我这又是图的什么呢?”
吃过早饭,僧灵罗坐在院子里,看李云奇装了一桶水,给那小鱼怪化蛇洗澡玩。那化蛇浸在水桶里,游得懒懒散散,禁不住李云奇拿了半个包子,隔着水面逗它。偏偏等化蛇的身子抬出水面一点点,李云奇将那个包子举到高处,对小鱼怪说:
“跟我念,阿弥陀佛,我就给你包子吃。”
化蛇“嗷”了一声,撇撇嘴,尾巴掀了个水花,又转身沉到水底。李云奇把手伸到桶里,捞了一圈,抓住化蛇的尾巴,要将它揪上来。僧灵罗喝止了,对李云奇道:
“化蛇虽然是个妖物,也是天地Jing华所生,颇有灵性。你是出家人,须知有情众生,皆如轮回,佛法面前,一律平等,切不可如此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