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恍如梦境,像渺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般遥不可及,令他忽然想到多年前的初雪天,虎面少年遗留给他的傲慢又不经意的温柔。
正因那一刻的温暖,秦霜曾以为糖糕是世上最甜的东西。
“呜汪!”萧二摇晃着尾巴,开心地叼住那件大氅,东拉西扯了一番,又转过小脑袋看向秦霜,急忙撒开前腿,把温暖厚实的氅衣盖在他身上。
衣袍上残留着一缕温热,还有浅淡的烟草味,使秦霜发紫的唇和手指逐渐回温。
看到他的眼神恢复清明,萧二兴奋地摇晃小尾巴,抖了抖身上的金毛,也钻进大氅里,贴近他的手掌。
秦霜浑身的汗毛顷刻立了起来,正想踹开它,却忽地摸到了萧二毛发上的冰霜。
如此刺骨的寒雪天,就算是有厚实皮毛的虎豹也会冻死,更何况一只小狗?
他微微低下头,看到萧二哼唧着拱进自己怀里,只有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慢慢伸出手指,尝试着用双手去环抱它。
第一下,他摸到了它的毛,发现竟是意外的柔软,第二下,他变得大胆许多,轻握住萧二的小胖腿,用手心紧偎住它幼小的身躯。
萧二阖上黑溜溜的大眼,躺在他怀抱里,宛如初生的婴孩,安然又孱弱。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暴冷下,一人一狗相偎着玄色氅衣,就这样微弱的躲避掉凉飕飕的风,体温逐渐由寒变暖。
雪霜飞快凝结着,转眼到了辰时,山寨乍响起激昂的号角声,嘹亮烈烈的声音,宣告着全寨晨起的Cao练即将开始。
自打萧乾掌管卧玉镇,山寨便定下了清晨练武的规矩,既是为守一方百姓安定,亦是为对抗北梁京都。
宋祭酒每日都会被这号声吵醒,今天也不例外。
他捂住双耳,在被褥里墨迹大半天,才黑着俩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床,慢吞吞地穿靴穿衣。
“军师,萧爷找。”他刚才系紧狐裘披风的腰带,就听门外的守卫禀报道。
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少顷,宋祭酒匆匆打开房门,就看萧乾快步踏上石阶,向楼阁走来。
注意到男人单薄的衣衫,他微蹙眉头,忍不住上前问:“哥哥的氅衣呢?怎么不见了?”
萧乾瞧他一眼,沉声回道:“被狼叼走了。”
“被狼....叼走?”宋祭酒惺忪的黑眸一阵困惑,瞅到萧乾冷的面色发僵,立刻塞给他一个紫铜手炉:“哪里来的野狼,为何不杀?”
萧乾把玩着掌心里的火笼,唇角上扬反问他:“除了那只母狼,还有谁敢拿爷的衣裳?”
长阶落明雪,贯穿了沉溺黯然的山峰,凝视着萧乾冷峻的背影,宋祭酒莞尔笑道:“我就说今日Cao练怎么不见哥哥领兵,原来是惦记着柴房那位。”
他打开房门,把衣衫单薄的男人迎进房屋,又含笑打量萧乾:“哥哥昨晚在柴房过的夜?”
待冰冷的手掌在火笼下回温后,萧乾便拿起桌上的酒壶痛饮两三口,灼热的酒ye入喉,使他深邃的眼底多出几缕兴奋神色:“爷放着好好的温柔乡不去,在那又冷又硬的人身上过什么夜?”
听过他的话,宋祭酒低着头闷声笑了:“你把人丢在柴房那Yin僻的地方,还怪人家冷硬,这样的大雪天,就算不硬,也要被冻得僵硬。”
他坐下来,端详着萧乾棱角分明的脸,又好奇的问:“那送去的饭菜,摄政王可是吃了?”
萧乾闻声后放下酒壶,眯起黑眸沉声道:“一口没动。”
“一口都不吃?”宋祭酒脸上闪过讶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深思道:“我原以为京都来的人都很是娇惯,没想到这摄政王倒与众不同。”
山寨在渡关一带屹立多年,这些年兄弟们追随萧乾走南闯北,自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朝廷官员,兴致来了,还会把某些贪官污吏“请”到山上“招待”。
他们个个贪生怕死不说,还胆小如鼠,稍微给点教训便吓得屁滚尿流,根本经受不起半点折磨,哪像这摄政王,不仅性情倔强傲慢,脊梁还硬的很。
听他如此感叹,萧乾面容淡漠的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
瞥见他眼中炽热的光芒,宋祭酒的肩膀不由得抖了抖,尽管跟了对方多年,但萧乾的心性仍教他琢磨不透。
面前的男人就像一个深藏不露的君王,那双幽深的瞳孔如同漩涡,里面掩藏着不动声色、足矣让人沉沦的驯服。
他刚逃进山寨时,还当这里和他之前陷进的土匪窝一样,全是些目无章法、为非作歹的悍匪,但很快他便发觉,萧乾的处事手段与一般的土匪或马贼全然不同。
与其说是山寨首领,他更像占山为王的霸主,不仅只手掌管着山下的卧玉镇,拥有独属于山寨的客栈、驿站和商铺,亦在山上设立寨规,严明军纪、奖罚分明。
北梁京都看不见的地方,这座山寨就像自云雾间耸立的巨峰,已然成为了庞大且强悍的帝国。
在萧乾的眼皮子底下,诸如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