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宋祭酒清俊的背影,少年眼底汇聚了幽幽的光芒,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他就被扔进了另一间柴房。
这样大的动静,自是让秦霜睁开了双眸,惘然地看向“破门而入”的人。
沉静又冰冷的空气里,心跳声与视线混淆在一起,他微张薄唇,轻唤道:“唐莲....?”
这一声有点不确定,还带着被风霜折磨的嘶哑,听得唐莲眼眶发红,立刻凑上前,呜呜叫道:“王、爷!”
“唐莲....你还活着。”秦霜睁大眼眸,凝结白霜的睫毛在抖动,神态几近恍惚。
“嗷汪!汪汪——!”看到有人来了,萧二也管不了唐莲是哪一边的人,只来回蹦跶,在热腾腾的汤羹前打转。
感受到汤羹的热气,唐莲反应过来,急忙在萧二焦急的打量下端起碗筷,靠近秦霜唇边。
“王、爷....嗬!呃!”少年艰难地吐出不成调的字句,期盼地看向秦霜。
与先前不同,当冷气逼入鼻翼,恍惚中,秦霜张开了双唇,像只被欺凌已久的小兽,小心翼翼地喝着温热的汤羹。
一口汤咽下去,因被冻的时间太久,他尝不出味道,只觉得有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腾,汇进五脏六腑,让冰寒的血流重新奔腾。
有这么一刻,秦霜觉得很痛苦,那种疼痛盘踞在他孤独的幼年,是他偷吃汤包的卑微无措,也是他此刻,正喝这口汤时的羞耻无助。
“王....爷。”看到他发颤的双肩,唐莲慌张地放下碗筷,用指头在地面画下一座山,又给他指了指身边的柴火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小孩子都懂得道理,可秦霜却累的没有力气再挣扎。
“唐莲,你还活着...”他抬手抚摸少年的头,低声重复道。
僵在门外的宋祭酒看到这里,那张清秀的脸几乎皱成包子,气恼的厉害。
“本来是想让他们瞧瞧彼此的惨样,这倒好....俩人竟相互安慰起来了!”
他捂住受伤的手指,十分懊恼,正要左右踱步想其他对策,却撞上了一个人。
“哥哥....你怎么来了?”宋祭酒抬起头,恰巧对上萧乾Yin郁的面色。
沿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正是秦霜亲昵触碰着唐莲的画面。
察觉到萧乾眼中蓄了一团烈火,仿佛野兽吐露着赤红色的凶焰,宋祭酒心尖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派人到镇上请戚神医。”当他忐忑不安时,萧乾忽然命令道。
“戚...神医?”宋祭酒暗想男人莫不是被气疯了,这里又有戚神医什么事?可接下来,便听萧乾沉声道:“进去告诉他,爷能治好哑巴的哑病。”
紧盯着秦霜轻轻起伏的身段,和他在玄色大氅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脖颈,他眼底一暗:“条件是,要他跪下来求我,对我彻底臣服。”
窥探到男人眼中一闪即逝的冷光,宋祭酒打了个冷噤,跟随萧乾数年,他自是知晓,这人表面愈是风平浪静,内里愈发掐着多少坏水,看这样子,一准儿是要狠狠把人折腾一顿。
这等火气的蔓延下,他当然不敢忤逆萧乾的命令,唯恐引火烧身,只在内心咋舌感叹一番,就推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薄冷雾霭把雪花凝结成片,柴房里刚恢复平静,宋祭酒便大张旗鼓的走入,像提溜只小兽似的,一把揪起唐莲的衣领。
“唔、唔!”唐莲的两脚来回摆动,不满地瞪着他,嘴里呜呜咽叫唤着。
“你要做什么?!”两人的搏斗令秦霜自严寒中惊醒,立刻紧握住少年的手腕,一双明净的丹凤眼冷望着宋祭酒的脸。
回看着他,再瞧唐莲胡乱挣扎的样子,宋祭酒顿时来了气,扬声道:“萧爷说了,他能治好这哑巴的哑病。”
整句话刚落地,就好似一记重锤,哐当的砸在柴房里,使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唐莲不动了,只有脚尖还在半空打旋,尽管他努力屏住呼吸,那通红的脸庞仍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秦霜沾着雪渍的双唇在抖,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宋祭酒眉目轻佻地松开手,把唐莲抛到墙角,面向他重复:“我说,萧爷发话了,能治这哑巴的病,条件是要你跪下来求他。”
他拍打着手掌,一副干完活要回家的模样,又打量着秦霜:“跪还是不跪,你自己瞧着办,萧爷在忠义殿等你。”
听闻他的话,秦霜的面容晕出一缕踯躅色*,那颜色宛如漫山的杜鹃,艳红鲜明,却显出如血般的凄清,他攥紧冻得发僵的手掌,气息微微急促。
“不!呜呜...不!”此刻窝在墙角的唐莲连连摇头。
“呜呜....!不、不治!”
不知废了多大的劲,他才完整的吐出一句话,且急得满头大汗、目眦欲裂。
凝视着他稚嫩的脸庞,秦霜想起了多年前的寒夜。
隆冬时节,大雪深数尺,秦府张灯结彩的辞旧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