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该歇息的时辰了.....您请随老衲来。”
说罢,他便带领秦霜走出祠堂,踏着遍布青苔的石板路,一并前往后院的住处。
皎皎清月下,夜风吹过庭院的池塘,使周遭升腾起融融浅浅的白雾,两人穿过幽长的走廊,在庭院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远看着倒映在水底、像琉璃似的月光,秦霜不由的扬起唇角,轻声赞叹道:“这里的风景愈发好看了。”
伽裕见状也走上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缓声道:“王爷为了梵音寺受过不少委屈,这里之所以能如此安定、香火旺盛,都是您的功劳。”
萧治昏庸无道,自继位以来,便生活靡烂,重用奸佞残害忠良,奴役百姓,甚至默许奸臣私吞赈灾银两,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哪怕是作为皇家寺院的大梵音寺,也一度萧条、穷困清苦,连救济百姓的一碗粥都拿不出来。
秦霜得知灾民们遭受朝廷驱赶,孤苦无依,便私下与伽裕约定,只要有灾民或吃不饱饭的百姓求救,便将其接到梵音寺救济。
“银钱的事情大师不必忧心....本王、本王会想办法的.....”
在很久之前,秦霜便时不时的送银两和粮食到寺院里,少则一二百两,多则是两三袋米粮....更多的时候,他还会拿来一些内务府裁剪衣裳多出的衣料,让寺院拿去换些食物。
伽裕本以为当朝王爷,定然不会缺银钱、粮食、珠宝这些身外之物,便默然接受了秦霜的馈赠和帮助。
直到秦霜浑身是血,手脚经络尽断,几乎赤/身/裸/体地倒在寺院门前,他才知道,这位看似清冷无情、身份尊贵,世人眼中助纣为虐的暴君,在无人知晓的阴暗之地,悄无声息的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那是即便修行多年的高僧,也无法普渡的残忍。
伽裕曾经动摇过,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回想起来还会觉得羞愧的话语。
他问秦霜,值得吗?
天下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您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他们只会在您的驾撵进入皇宫的每一次,都在背后咒骂着,皇帝的走狗,助纣为虐的暴君,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那日的秦霜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整个人却依然像往常般平静。
他依靠在窗前,没有回答伽裕的疑问,仅是期盼又依恋地望着庭院里的桃树,轻声道:“本王希望来年、大后年、大大后年.....往后每一年都能看到这里的桃花开放。”
他的话令伽裕的心震撼不已,自那日起,伽裕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苦修经文,不吃不喝闭关了近三月,为他说过的那些话赎罪。
“大师过誉了。”
听着伽裕满含感激的话语,秦霜摇了摇头,神色有一丝寂寥。
他摊开手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哑声道:“这些年来,本王为了苟活,残害过很多无辜的性命,这一点事,就当做....当做我的一点补偿吧。”
伽裕神情肃穆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王爷只是身不由己。”
他停顿半晌,又轻声道:“王爷,老衲有一事相托,还请王爷务必答应。”
“大师但说无妨。”秦霜面容沉静的听着。
“在老衲圆寂之后,想请王爷为老衲安放舍利子。”伽裕平和的与他对视着,缓声道。
秦霜顿时有些不知所错,片刻之后,他眼底隐隐含泪,苦笑着颤声道:“秦霜满手血腥,怎配、怎配为大师抬棺?”
德高望重、功德慈悲的僧人,在死后会去往西方世界,而他们的死后所遗留的头发、骨骼,则会幻化为珍贵的晶体——舍利子,留在世间,指引迷途的世人,不再受俗世的折磨。
而一些智慧的僧人,则会在生前选出自己最为看重的人,为自己打开棺材,放置舍利子。
这个过程,便叫做抬棺。
看着他仓皇的神色,伽裕伸出苍老的双手,轻轻地放在秦霜的手掌上:“那就让老衲,为王爷带走这一手的血腥,从今以后,王爷不会再被任何污秽肮脏禁锢”
“大师.....”注视着那双睿智清明的眼睛,秦霜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好了,老衲就当王爷是应允了。”伽裕像对待孩子似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的慈爱又和蔼。
“天晚了,王爷快去休息吧。”
“好....”秦霜忍住鼻间的酸涩,眼神躲闪着点头。
伽裕将他送到卧房外,又温声叮嘱了寺外的眼线、禁军等事情,便返回祠堂,为明日的诵经做准备。
接下来的两日,秦霜在寺院里过得很是轻松。
虽说正值清斋节,可诵经比试结束,伽裕如往年一样得胜后,寺院里便清净了不少。
和徒弟们简单的庆贺后,伽裕便带着秦霜打开尘封已久的瓷窑,陪同他一起修复碎裂的白釉瓶。
第三日。
夜风凄冷,转眼到了凌晨,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翻过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