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前气势汹汹的烈焰并没有在燃烧。
那株忽然闯入的火苗,是最近很受欢迎的节日装饰火焰。星火咒催发,没有任何实质燃烧发生,纯属一种魔法的视觉效果。
这丛看似恐怖的烈焰也是如此。
因此他才放松了警惕,没能早一步察觉。
邓布利多收回自己毫发无伤的手臂,转头看向身后的墙边。
“……汤姆。”
原本烛火无法触及的Yin影处,现如今被灼灼燃烧的装饰烈焰照得分毫毕现。一身黑袍的男巫靠在墙边,兜帽下的红色眼眸反射着明晃晃的火光。
即使被叫破名字,他也无甚回应,只本能反感地皱了皱眉头,高高在上地打量邓布利多。
他是何时出现的,在那里看了多久?
被夺走魔杖、重伤未愈、身负诅咒的邓布利多已经无从得知。
但在那一役之后,他没想到再次会面,对方能够如此沉得住气。
沉默片刻,邓布利多决定主动试探。
“你看起来又变了模样。”
红色的眼眸动了一下,以邓布利多对他的了解,是动怒的前兆。
但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仍然维持住了高深莫测,似乎有什么更深的洞见把那一闪而逝的怒意吞噬干净了。
邓布利多稍微深思起来,发现对方的目光继续扫向桌案,凶神恶煞的装饰火焰顿时向外扩张几分。
虽然没有实质伤害,但强烈的光亮还是逼得他不得不身体后撤,退出外焰笼罩的范围。
伏地魔眼底浮起毫不掩饰的讥嘲。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讽刺地想起孤儿院的小房间,正值壮年的邓布利多那副满脸权威的模样,教训起一个连魔杖都没碰过的十一岁小男孩倒是气势汹汹。
他很少回忆跟邓布利多有关的经历,哪怕是那段年幼无知的时期。
只有巅峰已过的老年人才喜欢回忆往日辉煌。他早已超越了年岁的限制,拥有无限的生命,和邓布利多这种沉溺在过去的老旧古董有天壤之别。所以他一直对邓布利多充满鄙夷,但凡想到就难免倒胃。
然而最近却不得不大量面对和邓布利多的相处记忆。
全部来自挂坠盒。
因为取回的rou身已经被改造成了冠冕灵魂的容器——虽然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实际却早已水火不侵,可以长久地陷入休眠,也可以依靠生命力的注入满血复活,是一种人形的魂器——所以拥有了一切魂器的特性。
返生反应就是独属于魂器的特性。
所谓返生,意味着从长眠中返回生命。可以是复活、苏醒、融合……中的任何情况,只要从常年沉寂的状态中恢复活性,就会发生的一系列灵魂同步反应,合称返生反应。
它可以使灵魂的每个角落保持一致。拥有灵魂主体的感情、认知、意志等状态,甚至包括必要的记忆;是源自完整灵魂本身的特性,为了复活的终极目的而延续到了每块碎片里。
也就是说,当他取回rou-体,灵魂与魔力都恢复全盛状态,返生反应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不可能再如将死不死时那般拖延和逃避。
挂坠盒经历的愤怒、迷惑、不屑、迟疑……以及被迫和邓布利多相处的一个多月时间,陆陆续续、持续不断地传入,渐渐融合进原本的感知和记忆里。
公正地说,除了开始被威胁,挂坠盒之后的经历并不算糟糕。
邓布利多带着他回到英国,找了个僻静的村庄独居,总是试图跟他讨论魔法的理论。
挂坠盒一概不理,尤其涉及灵魂的秘密,更是拒绝交流,不给他任何打探的机会。
邓布利多丝毫不在意挂坠盒的冷淡,每天把他放到手边看自己做魔法实验,读书写笔记,写完还要念给他听……就是去门前的实验田里采点魔药,都要多问几句生长条件和处理手段对药效的深层次影响。
老校长的魔法造诣着实超凡脱俗,随口的问题也不乏深刻的见解和奇妙的思觉。对挂坠盒来说,能遇到有人可以交流同层次的东西是十分难得的罕见之事,听不到还好,一旦听到,心里就忍不住涌起涛涛见解,亟待吐之后快。
偏偏邓布利多听不到他的回应,还会自顾自开始解说自己的想法。话到分歧之处,往往在挂坠盒不认同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说得酣畅淋漓,自觉畅快,还会抚须开怀一笑,有时能把憋了满肚子反驳的挂坠盒气得内伤。
即使如此,挂坠盒也忍住了,从不回应。甚至连灵体也不投射 出来,任凭邓布利多一人无限独角戏。
直到邓布利多去拜访自己的弟弟,询问一幅画像的下落。
挂坠盒找到机会,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现出形象。
阿不福思不敢置信地指着他,想骂脏话,出口却被保密咒当场篡改:“赞美黑魔……!”
简直是火上浇油。
邓布利多像是没想到这一层,赶紧举起双手投降道:“消消气,阿不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