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濛看见傅宣燎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焮天铄地,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除却错愕与不解,唯余熟悉的恨意。
是计划被打乱该有的反应,时濛想,换做我只会更甚,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也说不定。
可是这恨意如烈火迎风,绵延悠长,起初会被它灼伤,会感觉到刺痛,后来伤口结痂愈合,又泛起蚀骨的痒,撺掇着人去抓挠。
所以明知伤口会裂开甚至感染,时濛也停不住蠢蠢欲动向前伸的手。
昨天傍晚,楼下的书房里,时怀亦听了时濛的请求,十分不理解。
“虽说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在我看来,濛濛,你没有非选他不可的理由。”
“他救过我。”时濛说。
也只有他能救我。
“他是不能被取代的。”时濛又说。
所以旁人越是说傅宣燎可以被取代,他就越是想要证明给他们看。
从来没有人教时濛该怎么爱自己,他便理所当然地不会好好爱别人。
他只通过自己的反应得知爱是排他,是自私,是全无体面,会嫉妒,会疯狂,会面目狰狞,还会生出无穷的恶念。
“时濛。”傅宣燎近乎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
唇角向上弯起,时濛俯视几级台阶下的傅宣燎,以胜利者睥睨的姿态。
而胜利者不需要回答问题,只需要发号施令。
拎着行李到楼下,扫一眼杯盘狼藉的餐桌,时濛扭过头,用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语气,对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傅宣燎说:“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第27章
走出时家大门,时濛听见屋里传来时怀亦和李碧菡的争吵声。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溺爱孩子,要什么给什么。”
“濛濛吃了太多苦……”
“他苦,我就不苦?我的沐沐就活该被他抢走一切吗?”
“什么抢走,这些本来就有濛濛的一份。”
“我看你不如把那个女人接过来,我搬出去,给你们一家三口腾地方。”
“怎么又扯到那个女人了?我烦她还来不及,早就把她打发了,她不会再来影响我们的生活。”
“她的儿子你就不烦了?”
“濛濛也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只有沐沐一个!”
……
李碧菡展露于人前的形象多是优雅温柔的,就算对时濛这个“野种”也甚是包容,至多把他当透明人无视,称得上相当有涵养了。
可见她这次有多生气,竟当着外人的面不顾形象地发飙。
车子驶离时家大宅,蒋蓉在扭头往后望,似在担心时家夫妻俩的状况。
待离得远了些,车内的安静更叫人心慌。同样在后座的傅启明拉着脸不说话,蒋蓉斟酌良久,才对坐在副驾的时濛说:“想借住跟宣燎说一声就好,不必劳驾你父亲,反正家里有空房间。”
语气只能勉强算客气,时濛却好像没听出其中的不欢迎,自顾自道:“不用空房间,我和傅宣燎睡一间。”
蒋蓉看见在开车的傅宣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都浮出来。
唯恐出什么事故,蒋蓉无奈地收了声,转头看窗外迷蒙的夜色。
不过这份担心成了多余,因为傅宣燎之后的反应,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平静,像是崩到极限的弹簧,松开之后顿失弹性,无论怎么碰都不再有反应。
车停好之后,他甚至主动绕到车后方帮时濛拿行李,乘电梯一路拿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
仿佛刚才要把人杀了似的怒不可遏只是一场错觉。
说不定真是错觉呢,时濛不无乐观地想,总之目的达到了,傅宣燎也接受了。
你不愿意过来,我就过去找你,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把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往衣帽间挂,时濛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
恰逢傅宣燎洗完澡进来,把手机放到床头,扭身看见衣柜空着的那一小半被填满,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这笑无甚温度,以至于有种嘲讽的意味。时濛只当没听见,蹲在地上继续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耳边忽闻傅宣燎的声音:“你的猫呢?”
“在家。”时濛说,“过两天送回我妈那儿去。”
“那画呢?”傅宣燎又问。
说起那幅画,时濛总是先提高警惕。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傅宣燎。
刚洗完澡的傅宣燎身上只围了一件浴袍,没系带,松松垮垮地露出他上半身结实却不夸张的前胸,以及越往下越瞧不清晰的腹肌轮廓。
时濛从小学画,更加强健有力的身体也见过不少,可只有这一副令他痴迷不已。
属于傅宣燎的一切,都足以成为令时濛深陷的迷恋。
想到今后能经常看到他,可以每晚将这副身体禁锢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