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路域冲着元康帝行礼,接着又看向旁边的范正初,“不知这些人,范大人可熟悉?”
??“臣不认识!”范正初声嘶力竭,“陛下,这竖子小儿,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了几个假扮的人证,妄想污蔑臣!”
??“哦,不认识,”路域点点头,“苏姑娘,可否讲一讲你的身世,和你入京以来的事情?”
??苏姑娘颤抖着身子,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民女……民女苏芝,见过皇上……”
??“起来吧,”元康帝看着她臃肿的身子,皱眉道,“抬头,看着朕,好好说,你与范正初是什么关系?”
??“民女是……范大人养在府外的人。”苏芝轻声道。
??接着她将自己如何成为范正初的外室、又为何来到京中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她没什么文化,说话也朴实,只是话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足以衬出范正初的殷实家底。
??更何况,她说自己住的那座庄子里,她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其他哪里也不能去,而每日都有穿着统一衣裳、不怎么说话的汉子在庄子里巡逻。
??她还说,范府的管家有时会来一趟,她问管家是来作甚,对方只说是来拿些“家用”。
??而其他院子里的东西,也不需要再猜测——因为路域已经派了大队的禁军去包围钱庄,并提前将那些院子里藏匿的东西带回来了几箱。
??箱子被禁军搬进金殿,沉甸甸,打开一看,码得整整齐齐,全是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
??这一箱的元宝,便足足有数千两。
??而钱庄中,这样的箱子数不胜数,更别说还有其他的珍惜物什。
??“陛下,臣还从庄子里找到了一样东西,”末了,路域终于下了重锤,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身形僵硬的二皇子,道,“是一封……来自二皇子府的书信。”
??“信中,二殿下说,让范大人大力敛财,不必管江南百姓的死活,因为他们都是‘贱命’,于他的大业无益,”路域从怀中拿出信件,递给张福,“哎,刚刚哪位大人说证物是可以伪造的来着?好像就是二殿下,那殿下不若看看这封信,上面还有您独一无二的私印来着。”
??“父皇!”二皇子骤然跪了下来。
??范正初自己敛财的行为,还能解释为贪得无厌。
??但加上死士,又搭上一个皇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逆。
??元康帝的脸色黑沉如水。
??他静静看完了那封信,寒冬一般的目光扫过大殿中跪着的每个人,也扫过那些证物证人。
??范正初被他看得心凉了半截,拼命磕着头,石板地面上都见了血:“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
??“冤枉?”元康帝低低笑了一声,“你是冤枉?”
??“这么多证人!证物!连账本都在朕手里!”元康帝将手里的信件狠狠一摔,“你跟朕说,你是冤枉的?!”
??“陛下!!”范正初老泪纵横。
??“还有你……”元康帝深吸一口气,“你是如何对得起……朕对你的期望的?”
??二皇子慌张地抬头:“父皇,儿臣绝无其他的心思!一切都是那个老狗自作主张!父皇!”
??他匍匐着上前,跪在元康帝的膝前,“父皇,儿臣只想为您分忧解难……”
??“你是要让朕气死!”元康帝怒道,“你比小五大了七岁!却一点都没有个兄长的样子!朕有心磨砺你,你却让朕失望至此!”
??“滚下去!别在朕跟前碍眼!!”
??他抬脚便踢上二皇子的胸口,将后者踢得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接着他重重一拍龙椅扶手:“来人,给朕将这些人……”
??“父皇。”
??二皇子低着头,突然开口道,“您真的对我有过期望吗?”
??元康帝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儿臣问,您真的想立过我吗?”二皇子紧紧揪住了衣袍,手背上青筋乍现,“我比老五参政早了数年,在朝中根基稳固,为辅政废寝忘食……但我的母妃不讨您喜欢,从来都不。”
??“所以您就从来没想立我,而是一直想着老五,我是什么?不过是拿来磨砺他的磨刀石,”二皇子猩红着眼,“父皇,冬日雪大,您能惦记着让人给在政事堂的他送一碗姜汤,却总是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也在一旁。”
??“父皇,您从来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我为自己筹谋,又有什么不对?”
??“你说的什么浑话!”元康帝怒道。
??“父皇,”二皇子定定看着他,“您老了,该让贤了。”
??“来人!”
??大批的禁军涌入金殿,小太监的尖叫声传来,元康帝按着扶手的指节发白:“你——”
??二皇子施施然起身,咧嘴一笑——他本来没想这么快就逼宫,毕竟元康帝快死了,他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