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霍延转首看他,眸色温柔宁静,“他父亲叫赵双四,他本名赵小狗,后改名为赵恪。当时他因体弱晕倒在地,陛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陛下又可怜他娘病重,借了他家银子治病。”
他说得这般具体,楼喻瞬间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啊!”
这些事对楼喻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赵恪一家却是天大的恩情。
后来,郭濂倒台,庆州在楼喻的治理下越来越好,赵恪便入了学院读书。
他立志要永远追随心中的光明,希望将来学有所成,报效楼喻。
遂改名为赵恪,誓要恪守信念。
少年从小生活在海边,熟悉水性,学成后便选择加入水师,之前在清剿海盗一事上,立下不少功劳。
听闻这些事,楼喻倍感欣慰。
当年困弱无助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真好。
霍延心中同样复杂难言。
赵恪的经历,让他想到了自己。
若非眼前这人,或许很多人的命运都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纵观这些年大盛的变化,以霍延的敏锐,自然能猜测出“没有楼喻”后的走向。
朝政紊乱,政庞土裂,以他“罪奴”的身份,最有可能的就是加入叛军。
因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不管结果如何,届时他们都看不到现在的盛世繁荣之景。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后怕,忍不住在桌下牵住楼喻的手。
楼喻侧首疑惑看他,这是怎么了?
眼见霍延神情有异,楼喻便带他一起回了养心殿。
“怎么了?”
殿门一关,霍延紧紧抱住他,俊脸埋进他的颈窝处,嗓音又低又哑。
“阿喻,幸好有你在。”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最终会如何。
楼喻笑着拍拍他的背,“说的是赵恪的事,你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霍延:“……”
他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阿喻,咱们已喝了合卺酒,结了发,还套了玉戒,你不会离开我罢?”
楼喻失笑,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当然不会。”
霍延越想越觉得恐慌,他总觉得想象中的那条路仿佛是他本应踏足的,只是被眼前这人改了。
不由抱得更紧。
楼喻实在无奈,只好边亲边安抚他的情绪,觉得某人年纪越大越不好哄。
确实不好哄。
当夜,楼喻揪着被褥,更加坚定了这个论断。
昭庆十年十月,二百多艘船舶从沧州港出发,扬帆起航。
船队先后抵达东洋、南洋、西洋等更远的国度,向他们展示了大盛国的强势与威严。
沿途还碰上了不少海盗团伙,有些海盗团伙主动避开,有些海盗自不量力,便被大盛的水师打得屁滚尿流。
两百多艘巨船,两万多人的船队,给沿途小国带去了极大的震撼与冲击。
楼喻要做的,就是这样的威慑。
“陛下,北境又传来国书,问咱们大盛什么时候重开互市。”
郎平心情愉悦地奉上国书。
说是国书,其实就是乌帖木写给楼喻的信。
自冲突之后,互市已经搁置大半年了,而今快要入冬,想必北境牧民正焦急等着互市过冬吧。
这已经是第三道国书,再不给面子,恐怕乌帖木都要压不住掠夺的欲望了。
楼喻遂下令道:“那就重开互市。你告诉他,日后若再发生冲突,朕便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郎平恭敬领命。
收到重开互市的消息,乌帖木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憋屈。
三次低声下气的请求,让他颜面扫地。
若非为了草原能顺利过冬,他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偏偏培努还不断说着风凉话。
“要我说,直接抢不好吗?干什么非要跪着求人?咱们草原勇士的脸都丢尽了!”
这话他当然不是当面说的,而是背地里跟其他贵族抱怨的。
流言轻易传入乌帖木耳中。
乌帖木很清楚,这大半年来,因为盛国的强势,部落里已经有不少人都产生了逆反心理。
他们认为盛国是在践踏他们的尊严。
而自己这个骨突王,太过懦弱无能。
乌帖木苦闷地灌下一壶马nai酒,叫来颂罕。
“重开互市能让牧民顺利过冬,本王这么做有错吗?”
颂罕叹道:“没有错。”
那些传言,他自然也听了一耳朵。
“本王尽职尽责地为草原打算,就是懦弱无能吗?”
这些年过去,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四十岁在草原上不算老,但跟部落其他年轻的勇士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