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魏带着充电器回到休息室时,那位生少爷已经不在里面了。他站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中怅然若失,片刻之后,他垂下眼睛,数据线硬硬地硌着手心。
苏生回到庄园时临近晚上九点,饭点已经过了,不过这对于现任的庄园管家来说不算什么,他外出回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先去厨房转了一圈儿,扒拉出来几个剩下来的面包,揣进怀里准备偷偷带回房间里去。他刚关上冰箱的门,听见储藏室方向有着隐隐约约的动静。
他侧耳听了一阵,板着一张脸,摆起管家的威严,严肃的质问道:“谁在里面?没有经过申报就擅自取用储藏室里的东西,我会按照盗窃处理!”
苏生猛然拉开门打开灯,看清以后随即手一软,差点把门又关回去:“陈——陈先生!?”
里面竟然是陈魏,他靠坐在酒柜旁,地上骨碌碌滚过去一个空酒瓶。苏生看看酒瓶又看看他,有点偶像形象崩塌的毁灭感:“陈先生,您怎么……”
陈魏心情不悦,朝他冷冷地瞥过去一眼。这一眼刀把苏生沉寂许久的DNA唤醒了,立刻闭上嘴,任劳任怨地弯下腰收拾地面。他没继续问下去,陈魏在庄园里做管家好几年,当然有办法进去储藏室。拿起酒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标签,发现是二爷平时常喝的那一款,血压又升高了。
苏生拿着瓶子欲言又止,陈魏扶着酒柜站起来,脸颊上有些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乍看起来并无端倪,“按正常损耗报。”
苏生本能地回答:“是!”
“二爷现在回来了吗?”陈魏揉揉眉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奴从侧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二爷的车了。”苏生小心翼翼地回答。
苏生看他沉默许久,也不敢贸然搭话,一时间储藏室中安静得毛骨悚然——苏生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尽职尽责,把门给推开了。
被陈年酒酿侵蚀的神经不再冷漠,昏昏沉沉的醉酒感觉实在是不好。陈魏等到了那个回答,一颗心却如同被巨石压覆,沉沉地坠入深渊。酒Jing确实是好东西,能够让人短暂得忘却恐惧,或者其他的什么负面情绪,然而手指上被穿刺的伤口没有一刻不在疼痛,用华贵的宝石和红肿的皮rou,向每一个人昭示他的身份。
陈魏十分罕见的,感到茫然。
他甚至没有觉得屈辱。他年纪不轻了,在陈家度过万余个日夜,再多的不甘心都被磋磨成了无奈。从前还有魏小荷支撑着他最后一点不妥协,可当她带着笑容离世之后,陈魏头一次感到有些茫然。
我应该做什么?他每次从梦魇中惊醒,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小镇上零星的一点灯火时,都会下意识地扪心自问。
没有牵绊,他或许可以称得上自由。没有人会再用一个老妇人的生命要挟他做任何事,也无需再为了某个目标费尽心机,昼夜不眠。然而——只要他还背负着那个姓氏,流淌着那一脉的血ye,永远不会有真正自由的一天。
陈魏一向不爱饮酒,以往他需要时刻清醒的头脑,来帮他度过偌大庄园的每一天。可事到如今,借助一些酒Jing的作用,他才能够走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你去通传一下吧,”庄园的前任管家轻声吩咐道,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倦,“我想要见他。”
苏生抱着酒瓶,脚底抹油地跑了。
二爷刚回外面回来,仆人正服侍他换衣服沐浴,苏生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头快垂到肚子上了:“二爷,陈先生想求见您一面。”
他来得不是时候,今天服侍二爷的仆人是灵玉,嘴巴已经快凑到男人胯下了,然而二爷“嗯?”了一声,把快脱下的浴袍又裹回去。灵玉舔舔嘴唇,恼怒地瞪了苏生一眼。
“他从前不是来得挺自在吗?”二爷笑道,“现在还摆起架子了?”
灵玉心思活络得狠,立刻接话道:“您说那个逃奴啊,就是!二爷身份这么尊贵,也是他一个贱奴想见就见的!”
他这话说出来,房间里的仆人都忍不住朝他看过去。灵玉还在洋洋自得,忽而听见头顶上二爷微笑起来,“挺灵巧的舌头,不切下来收藏可惜了。”
灵玉脸色煞白,求饶的话已经到嘴边,然而二爷此刻没空跟他计较,手指朝外点了点,两个仆人便上前把灵玉捂住嘴巴架了出去。苏生被他的威势吓出来一身冷汗,感觉自己迟早就是下一个灵玉。
好在他的平庸姿色入不了二爷的眼,二爷把伺候沐浴的仆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坐好:“叫他进来。”
苏生长松一口气,忙不迭后退,亲自把陈魏请了进来。
酒Jing的作用让陈魏把那点犹豫抛在脑后,一步步走进房间内。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个人坐在沙发上,从陈魏的角度,只能看到半个侧影。
“巴掌大的地方,我当你还想继续躲我到什么时候呢,”把他逼到如今地步的那个人说,“好侄子?”
陈魏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平静地回应他:“既然您还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亲缘,有些话,或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