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廷忽然沉默了,夜色里,只有他深重的呼吸声。
末了,他仰起头挥挥手,“就这样——”
随意的眼神忽然定格,未说出口的话音被他咽了回去,何廷的瞳孔骤缩,目光越过林时安看向他身后。
林时安倏地回头,楼梯间的窗户开着,正好能看见对面楼的走廊,两个人影一高一低,低的那个背对着墙砖,距离不算太远,约莫能看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廊上正在对着他们的那张面孔。
“巩台山?”
“像是。”何廷有些欲言又止。
这场面太熟悉了,联想到巩台山,林时安实在是不能放心,他强迫自己从刚才气愤和失望的情绪里冷静下来,没再看何廷,只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小跑着下了楼。
何廷脚步迟疑了片刻,双手扶着楼梯扶手探头往下看,见林时安已经下了两层,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还是追了上去。
夜晚的教学楼比白日里空旷许多,安静的晚风让两人的对话清晰可闻,林时安万万没想到,那个后脑勺的主人居然是任越。
听到身后的响动,林时安回头见是何廷追了上来,这会儿没时间给他消化个人情绪,他瞟了何廷一眼,比了个“嘘”的手势。
何廷默契地在他身边蹲下,两人交谈落入耳中。
“学长,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任越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
“就许你喜欢李棠不许我喜欢?”巩台山漫不经心道。
“你可以喜欢李棠我们也可以公平竞争,”任越已经带上了怒意,“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宿舍的女生欺负她孤立她,你不要和我狡辩我都查清楚了!”
巩台山有些不耐烦,“没打算狡辩,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我已经跟班主任举报了,”任越加大了音量,“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就去跟李棠道歉!”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爸是校董?”巩台山看他的目光宛如看智障,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叫人揍你。”
何廷愣了,压低了声音在林时安耳边说:“那不是你弟吗,他不知道巩台山和你……”
“我告诉他干什么,”林时安在学校受过的欺负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讲过,更遑论他一直当亲弟弟保护着的任越。
巩台山是和童哲一起掉出十五班的,据说他父亲动用了很多关系,也没能再把他儿子弄回来,巩台山索性破罐子破摔,成绩每况愈下,只是没想到,如今都开始欺负下一级的同学了。
任越不认识巩台山,而后者却是认识任越的。
同在一个学校难免遇上,任越又经常和林时安在一起,巩台山原本不过是看上了李棠,没想到学妹居然对任越心有所属,气得他当天就故技重施去找人欺负李棠。
他以为自己在锦山威名够响了,结果任越初生牛犊不怕虎,趁着夜黑风高就跑来和他理论,他还急着回去和网友联机打游戏,看着任越梗着脖子拦在他身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的腿就踹了一脚。
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任越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一拳挥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做一团。
林时安没有丝毫迟疑地冲了过去,何廷伸手去抓只抓到一团空气。
“我靠!”猝不及防背后遭遇了重击的巩台山回过头,才发觉居然是熟面孔,“林时安?”
他愣了片刻,“你他妈不是去签约做什么明星了吗,你怎么还在学校?”
林时安没和他多废话,直接一拳照着肚子砸过去,在后者的痛乎之下单手钳住他的手,膝盖顶住他胸口,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我弟弟你也敢打?”
“Cao,”巩台山咬着后槽牙,“林时安你打我第三回了,”他人被钳制着,目光却死盯着林时安,“你给我等着。”
“我打你第三回了?”林时安被逗笑了,“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吗?”
“巩少爷贵人多忘事也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
“第一回是你找人打我,第二回是你找人欺负童哲,第三回,就是现在,”他拽领子的手扯紧了些,“你霸凌学妹打我弟!”
巩台山“呸”了一口,“你有本事让学校把我开除啊,不然还有第四回第五回第无数回。”
林时安一拳砸在他肩上,把人搡倒在地上,憋着火站起来。
巩台山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就连还手都不能重了,把小少爷打坏了他吃罪不起。除了偶尔露出獠牙让巩台山栽个跟头之外,他只能忍着。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身边的任越,“李棠是你喜欢的人?”
“啊?”
“把人保护好,”他指着巩台山说:“别再找这傻缺。”
“就这么算了?”任越说:“哥,我们得把这个事情跟老师说。”
林时安没吭声,他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双手插着口袋瞟了几人一眼,转身撂下一句“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