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边黑压压,乌云卷着风很快笼罩着整片天儿,连最后一丝落在大地上的光都被吞没。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沉闷得令人烦躁不安。
周意宁听不见门外的声音,她被唐少锦紧紧捂住耳朵,嘴边那一丝替那人求饶的话被唐少锦一句“你最好现在别说过惹我生气,周意宁,我也是有底线的”给吓得消失殆尽。
周围围观的人群早已四散,只余赵老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抹着汗,大气也不敢喘。
杨京录很快走了进来,他站在唐少锦面前,神色未变,只衣角染了一丝红,“先生,已经处理好了。”
唐少锦放下抚在她眼睛上的手时,周意宁眼角红红,可她方才被他吓得不敢说一句话,身侧细白的手轻微颤抖,咬着唇的模样略显可怜。
唐少锦扫了杨京录一眼,示意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处理,而后牵着周意宁往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走。
直到属于唐少锦那股夺人的气息消失,杨老板都未敢松下一口气,他抖着声,朝杨京录问道,“外界传闻唐先生他……性子虽冷了些,待人处事方面还是较为和善的,可今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还是未曾见过,这是为何?”
为何,还能是为何,这脾气可不就是为了他身边的那位周意宁发的。
杨京录垂眼,不经意间看到衣角的那抹红,从兜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过了好一会,才道,“杨老板这么聪明,怎会不知我家先生发的脾气是因为什么?”
杨老板默了一瞬,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什么,“前不久的《北平日报》,不还报道梁语纯和唐老板的事儿,我还以为……”
杨京录打断他的话,警告道,“捕风捉影的事儿,杨老板还是少说的好,以免引火烧身。”
杨老板冷汗津津,急忙应道,“是是是。”
大厅的事刚落下,两人未曾注意角落站了好一会的人,那人转身而走时,风里夹杂着一丝胭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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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牵,周意宁步子迈得小,在唐少锦身后走得酿酿跄跄,她心里有气,不愿开口让他走慢些,只倔强得强撑着跟着他的步伐走。
身边人见唐少锦出来,自发替他开了车门,站在一边等着,周意宁一慌,想挣开唐少锦的手,却被他紧紧握着,很快,手腕处传来细微的疼。
“放开我,我要回家。”
唐少锦在距离车门前两步远,松了手,垂眸看她,落在周意宁身上的视线冰冰冷冷,教她浑身不舒服。
她不敢离他太近,往后退了几步,隔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才抬头,与他对视,“不劳烦唐先生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唐少锦不说话,目光深深沉沉地瞧着她,过了好一会,嗤笑了声,语带嘲讽,“周意宁,你真以为我对你的忍耐是没有底线的?”
“别让我说第二遍,上车――”
“我不。”
这句话说出来一瞬间,周意宁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门口投射而来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忽明忽暗,周意宁心里一惊。
脚步不听使唤,转身往后跑。
唐少锦一早料到她的意图,很容易便逮住周意宁。
周意宁在他怀里不停扭动,想退出他的怀抱,唐少锦已然不耐,他侧脸线条蹦得紧紧,弯腰抱起周意宁扔进车里,长腿一迈,巨大的关门声阻断了周意宁最后一丝希望。
她缩在角落里,中间隔着一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唐少锦从上车起,浑身散发的气场冷得惊人,周意宁不敢惹他,一声不吭。
车子很快停在了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周意宁知道,那是属于唐少锦名下的其中一套小洋楼,也知道,梁语纯经常会来这里。
她僵着身,目光里萦绕着悲伤,只低着头咬着唇。
唐少锦不耐烦,下了车也不再叫她下车,走到另一边开了车门,直接抱起周意宁往小洋楼走。
翎安名邸在法租界,离得近,唐少锦有时应酬得晚,唐老夫人作息时间早,他回去晚了怕吵醒他,便索性歇在这里。
因而,翎安名邸也有一些佣人帮忙照料着。
唐少锦一进门,女佣们放下手头的活,低低喊了声,“唐先生。”
他素日里,事务繁多,也有烦躁的时候,再不济也会淡着声回她们。
这是他自小在唐老先生那里越来的礼仪。
从未像今天这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意,抱着一个女人径直上了楼,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们。
周意宁窝在他胸前,她本身长得就娇小,不吵不闹在他怀里乖顺得像只小兔子。
唐少锦心里翻涌,明知今日的事错不在她,想是这么想,即便是卸了那个人的手,他心底的怒意还是无处可发,难免还是迁怒于她。
要不是他恰巧走出来见到她被欺负的那一幕,他很难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
他不是生气,他气的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