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院里,烂灶破锅之旁,谢青鹤坐在小板凳上,也能吃得安之若素。
云朝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性,二话不说跟着吃饭。
唯独那吓蔫儿的狐狸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蹲在灶台上埋头吃了几口饭,又抬头看看谢青鹤,再看看云朝,搞也搞不懂,跑又跑不掉,只好认命地继续吃……
谢青鹤就发现那只狐狸很搞笑,刚开始还有点犹豫,吃着吃着烦恼尽忘,眉毛都飞了起来。
一顿饭波澜不惊的吃完,狐狸啪嗒啪嗒舔盆。
“你来这边多久了?”谢青鹤问。
狐狸的尖嘴上还挂着饭粒,说:“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来了……三个月。”
这是一只小狐狸。狐身幼弱,显然是刚出生不久。她也没有学到多少有用的人类功法,除了附身之外,她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反抗云朝的时候也只会龇牙说我咬你。
“你和丝丝是什么关系?”谢青鹤又问。
狐狸高傲地说:“我是她的小姐,她是我的丫鬟!”
“你为何要选中她做你的丫鬟?”谢青鹤问。
“看她顺眼。”狐狸没有说当初是丝丝把她从草丛里抱了回家,用米汤把她养大。
谢青鹤点点头,转身问云朝:“你和丝丝姑娘是因何相识?”
云朝觉得自己这件事处置得不好。谢青鹤是在询问事由,他则有几分惭愧,起身低头答道:“昨夜回客栈时路过一间ji院的后巷,丝丝正在和她兄长打架,仆听出事情起因是丝丝的兄长要把她卖进ji院……便出手帮了一把。”
云朝很少多管闲事。他对人没有太多的同情心,也不觉得自己有救济之能。
丝丝之所以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他小时候也有过被出卖的经历。上官家收蓄孤儿做外门弟子,资质好的选中内门培养,资质不好的则沦为奴仆。云朝的父母先后去世,诸兄争产,他就以“孤儿”的身份被哥哥们卖到了上官家。
人受父Jing母血所出,被父母卖了也不敢有怨。因年幼无知就被兄长出卖,这算哪门子道理?
若卖掉丝丝的是她的父母,云朝很可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世上被父母卖掉的子女无数,一一去管,哪里管得过来?
倔强泼辣的丝丝与兄长对骂,厮打,质问其兄,五岁时就把我卖给刘家做丫鬟,我自有本事谋了个自由身,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凭什么再卖我一遍?还要卖到那种脏地方去!
可惜,云朝离得太远。赶过去时,丝丝已经被兄长用砖头砸破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谢青鹤听云朝说完前因后果,看着他:“你就没有其他的要告诉我?”
云朝偏过头不大好意思,半晌才说:“仆将她哥哥脑袋打破,尸体坠块石头扔城外河里了。”
“杀人抛尸之后,你就跟着附身的狐狸,来了这个地方,给她裹好伤口,把厚衣服给她穿上,又去街上买了半块腊rou一颗白菜二斤稻米,开开心心地给她做饭——见了我的面,还要假装是被她挟持了,不得已留在这里?”谢青鹤问道。
云朝低头不语。
谢青鹤拿起竖在门口的油纸伞,向云朝伸手:“把阿寿交给我。”
云朝对他的命令没任何迟疑,把包袱里的阿寿拎了出来,交到谢青鹤手里。
谢青鹤将伞撑起,萧萧远去。
狐狸看着他走远了,又忍不住去看云朝的脸色,问道:“他就这么走了?他不杀我吗?”
云朝摇头:“他只杀恶人。”
“那他跑来做什么呢?来吃我们的饭吗?”狐狸又忍不住在空荡荡的饭盆里舔了舔,“他吃了一碗,我都不够吃了。我凭本事要来的饭……”
狐狸突然意识到,它没有附身在丝丝身上,根本没有再胁迫云朝的能力。
“他是说,你主动来给我做饭的吗?”狐狸反问。
狐狸确实用杀死丝丝rou身为由吓唬过云朝。但,以云朝的眼界见识,怎么可能对付不了才三个月大的小狐狸?再不济,他只要把丝丝和狐狸一起带回去见谢青鹤,把狐狸弄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云朝并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带狐狸去见谢青鹤。
唯一失算的是,谢青鹤突然出现,找到了他。
云朝和谢青鹤的关系很复杂,这使得不管谢青鹤去了哪里,云朝都能找到他的主人。
但是,这种感知是单方面的。云朝能凭着冥冥中的感召找到谢青鹤,谢青鹤却不能知晓云朝身在何方,以谢青鹤推测,很可能是当初逆天改命留下的遗症。云朝重建无垢之躯,使用的都是谢青鹤被九转文澜印扫荡一空的真元修为,方才建立了这种单方面的联系。
——原本不该知晓云朝身在何处的谢青鹤,却突然出现在小院之外,准确地找到了云朝。
云朝低头看着指间的剑环。
主人在这里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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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在河边架了火锅,烫了一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