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想客气一句都愣是没敢吭声,伏传也顺着谢青鹤的目光看见了前边的身影,连忙对那老奴说:“是了,老人家留步。请回去吧。”
那老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两位贵客都不让他往前走了,他就客气地告退。
谢青鹤手里提着灯。
灯油已残,火光羸弱。
伏传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线,侧头去看大师兄的脸色,觉得大师兄的表情真是前所未见。
他再蠢也知道谢青鹤和云朝之间闹矛盾了。
大师兄从云朝手里取回了阿寿,大师兄绝口不提云朝的去向,回家就看见云朝哥哥跪在门口……只是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伏传也不敢胡乱插嘴。
在伏传想来,大师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惹了大师兄生气,肯定是云朝哥哥哪里没做到。
——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才好缓颊说情。
“兄长怎么跪在这里?灯也不点一盏。”
伏传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查看了云朝的脸色状况,确认云朝没有受伤也没有特别负面沉重的情绪,略松了一口气,方才回头向谢青鹤请求:“天气这么冷,又在别处寄居,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大师兄开恩,让云朝哥哥进门说话吧?”
云朝不敢进门,必然是大师兄有心驱逐。只要能把云朝弄进门去,一切都好说。
谢青鹤没有即刻答话。
伏传暗暗担心,云朝也不禁默默按住了指上剑环,微微攥紧。
过了片刻,谢青鹤才缓缓走了过来,眼见他似要直接进门,云朝也不敢说话,难过地低下头。
哪晓得谢青鹤才进门一步,声音就传了出来:“进来吧。”
伏传连忙扶了云朝一把,关切地与他换了个眼神,却发现云朝只顾低头捏着手上剑环,并没有和他交流情绪的意思。到底怎么了?伏传将门帘掀起,与云朝一起进门。
谢青鹤已经把阿寿放进了小窝里,正在点灯。
伏传上前帮着把几盏灯都点亮,各处放好,屋内霎时间亮堂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谢青鹤见云朝又要跪下,皱眉道,“不必下拜。”
这句话不止让云朝愕然,正在准备茶水的伏传也大为惊心。
常人将受人礼拜视作权威荣耀,于谢青鹤来说,拜礼却是责任。受了人家的拜礼,就要尽到前辈高人的责任。他说不许下拜,大概就和“我不想管你”是同一个意思。
伏传以为把云朝弄进门来,有话说开就没事了,哪晓得谢青鹤想的是把人弄进来,说清楚走人。
这就不是孰是孰非的问题了。伏传连忙出来帮着说情:“大师兄息怒。我不知道云朝做了什么触怒大师兄的错事,只是这么多年相处,不说功劳苦劳,还请大师兄看在多年情分上宽恕一二。”
谢青鹤摇头道:“他若是做错了,我自然责罚他。但是,他没有做错什么事。”
伏传一愣。
云朝也不禁抬头,迟疑地看着他。
“这些年你我皆以主仆相待,我也确实将你作剑仆差遣,其实你我皆心知肚明,认主是你所愿,不认主亦从你所愿,你一直都是自由身。你跟着我,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随着我自觉心安。如今你对我生出疑虑,我不再是你倚靠信赖的对象,反倒要对我再三提防——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谢青鹤问道。
云朝隐隐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是,他又无法反驳谢青鹤的说辞。
在遇到白毛狐狸的时候,他就是不想把它带到谢青鹤跟前。他想把丝丝和白狐狸都藏起来。
换了从前,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云朝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主人。他无比信任谢青鹤。
然而,在丝丝和白狐狸的问题上,云朝明知道谢青鹤绝不会伤害无辜无害的白狐狸,明知道谢青鹤能治疗重伤的丝丝,他还是选择偷偷地照顾被狐狸附身的丝丝,不愿意暴露她们的存在。
——这背后的顾虑究竟是什么,云朝没有深想。
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就是不想让谢青鹤知道丝丝和白狐狸的存在。
不再倚靠信赖,反倒再三提防。
所以,主人不要我了。
云朝无从辩驳,倔强地盯了谢青鹤许久,突然转身出门。
伏传绝没想过云朝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错愕震惊都及不上他此时的难过不舍。
他很喜欢云朝,对他来说,云朝是位极其可靠又温柔的前辈朋友,从前云朝跋涉千里为他和谢青鹤送信,偶尔江湖相逢,云朝也很乐意为他拔剑干仗。平时也总是陪他玩耍,处处关心爱护着他。
在伏传想来,这份情谊总要持续到二百年后,截止到生死之前。
哪晓得今天突然就崩了!他简直不能相信大师兄身边没有云朝的日子会是怎样!
“大师兄。”伏传急切地拉了谢青鹤的手一下,“就不能哄一哄他吗?他有什么疑虑不解之处,大师兄可以